一片稀疏的林地间，月光正洒落在羽凝霜身上，照得她身上的血泛起一片诡异的暗红。她闭着眼，脸白得发灰。刀没有拔，血染红了白衣，已是气若游丝了。身侧，夏翊衡握着她的手腕，低声叫着：“霜儿！霜儿！”
她毫无知觉。看着她身上的刀，再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夏翊衡不知道心里是慌乱，是心痛，亦或是自责。正不知如何是好，人影一闪。“啊！怎么会这样的？”
赶来的龙远鸣看到羽凝霜肋下的刀，大惊。听到他的声音，夏翊衡赶忙抬眼：“龙远鸣，金靖说你有什么药……”“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回答，龙远鸣脸一沉，毫不客气地质问。来不及计较他的态度，夏翊衡急急回答：“她……一个护卫要杀我，她替我挡了一刀。”
“……”“金靖说你的药可以续命……快给我一粒，随便你要什么……”瞪了夏翊衡一会，龙远鸣才蹲下说：“不需要。我救她与你无关。”
“……”拿出一粒药丸给羽凝霜喂下，龙远鸣握住她的手腕感觉片刻才说：“必须拔刀。这刀入体很深，不拔刀拖不了半日的。萧景之还在城里，找他来需要时间。”
“可是……”“我来。”
说着，龙远鸣伸手去抓刀柄。“住手！你别胡来。”
心头猛跳，夏翊衡隐隐地感觉到不详，赶忙扯住他的手臂阻止。甩开他，龙远鸣抬头，气势汹汹地问：“要不是你，她会变成这样？”
“我……”“不拔刀，她肯定就死了。你说怎么办？”
“可你的药……”“哼！即便有续命的药，也不能任凭那刀留在体内。时间越长，伤得越重。”
夏翊衡一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却只觉得说不出的不安。想了想只得问：“那你有把握吗？”
一怔，龙远鸣才说：“没有。”
“你！那她……万一她受不了……”不知如何回答，龙远鸣低头看着羽凝霜发灰的脸，沉默了一瞬。正无解间，龙远鸣蓦地感觉到了什么，腾地跳起身，握住刀：“谁！”
被他吓一跳，夏翊衡也跟着站起来，几个护卫各自持刀，警惕地瞪着前方。树枝摇动，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落下，在三步外站定。打量着他，龙远鸣微微皱眉。那人似乎就是个普通人，毫无武者的气势，但面对他，自己却有种莫名的心惊。停了停，沉声问：“你是谁？”
那人不答，只是指了指羽凝霜，又指了指自己。“什么意思？”
这时，金靖赶回来了。看到黑衣人，他先是一惊，想了想，拉住龙远鸣：“你别疑心那么重。他似乎不是敌人。”
“嗯？”
金靖抱拳，客气地行了一礼：“请问阁下此来何意？”
那人不说话，只是又指了指羽凝霜，做了个手势。夏翊衡正吃惊地瞪着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不知为何，竟想起了那只被击断的箭。想着他的举动，夏翊衡转念，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不由得问：“阁下是说你，你能救她？”
点头。“好。”
直觉那人没有恶意，夏翊衡顾不得多想，赶忙说：“那你快救她。”
“夏翊衡，他来历不明，你别胡来。”
龙远鸣心急，出声阻止。“你懂医理吗？她是个弱女子。胡乱拔刀，她会死的。”
夏翊衡吼道。“你！”
“哼。别不懂装懂。”
不再理他，夏翊衡又说：“阁下请。”
“喂！”
“龙远鸣，你别胡闹了。让开。”
金靖赶忙拉着龙远鸣退开一步，劝道：“殿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救羽姑娘的。”
“……”没有理睬龙远鸣的戒备，黑衣人走过来轻搭羽凝霜的脉息，片刻后，疾点了她身上数处，右手按住刀口，微微运劲。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似乎屏息。数息后，一声轻响。咔！那刀缓缓折断。随即，他松手，夹出一片断刃。血涌了一下，止住了。拿出一瓶药粉洒在伤口上，起身，把药瓶给了夏翊衡，又做了个手势。看懂了他的意思，夏翊衡点头：“三个时辰后再敷一次？”
点头。不再停留，黑衣人转身欲走。“等等。”
止步，他回头。夏翊衡低头看看羽凝霜，肃颜说：“多谢援手。这份人情我欠阁下的。只要做得到的，阁下尽管开口。”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摇头。没等他离开，龙远鸣出声，抱拳行了一礼：“适才冒犯了，多谢。”
指了指他，那人摆摆手，消失在林间。看着他离开，龙远鸣想了想，回头问夏翊衡：“他说什么？”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说你笨头笨脑，疑心太重，是非不分。”
“夏翊衡！”
“喂，你……太无礼了。”
没有计较他直呼自己的名讳，夏翊衡制止了金靖，反唇相讥：“不是吗？要不是他来了，你胡乱拔刀，霜儿会死的。”
“若不是因为你，她才不会变成这样。”
“你以为我故意的？”
“故意？或许不是。但你骄傲自大，自以为是。你的武功很高吗？你有能力保护她吗？哼！明知要做诱饵，你还带她出去做什么？她留在船上就不会有事了。”
龙远鸣厉声指责。“我……”一顿，夏翊衡语塞。“理亏了吧？懒得教训你。哼！你照看好她，我去找萧景之。”
惦记着羽凝霜的伤，龙远鸣不再纠缠，气冲冲地走了。瞪着他的背影消失，夏翊衡低头看看毫无知觉的羽凝霜，微微闭了闭眼，心中懊恼。看着这一幕，金靖暗自摇头。想了想就说：“殿下，羽姑娘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是先离开，找个稳妥的地方才好。”
稳了稳神，夏翊衡叹了一声。“这次真是太自大了。”
“您放心，羽姑娘不会有事的。此次，我们杀了那些刺客，也算折断了对手的一只爪牙，日后对付起来会容易些。”
继续沉默片刻，夏翊衡才收拾心绪，抱起羽凝霜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