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蝎子和美人构成了一副诡谲的画面，又透着些许香艳，几分残忍。望着这一幕，金靖有些毛骨悚然，忍不住悄声问：“那个女人干什么？”

“以血为媒。”

“啊！”

“她豢养蛊毒，这是……以身饲蛊。她想收服这只蝎王。”

“蝎王？”

“难怪会闹虫灾。她成功一半了……所以这些时日，毒虫少了约束，四处乱窜。”

羽凝霜好似自语地说。两个男人彼此看看，谁也没听懂。没等他们询问，羽凝霜骤然凝眸。“快……再后退几步。”

定住神，再往前看，就见那只蝎王松了口。女子舒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欲要轻抚一下它的壳。没等她触到它，蝎王猛地摆尾。暗光一闪。噗！一声极轻的脆响，却把窥探的三人惊得一凛。蝎王的尾巴准确地扎穿了那女子的脖子。她握住脖子，瞪大了眼，似乎不信般，缓缓倒下。鲜血汩汩涌出，眨眼间发黑。四周退散的毒虫们蜂拥而上，数刻后，仅余一地碎骨残衣。很快，蝎王消失在乱石下。毒虫鼓噪了一会，散去。它走后不久，乱石滩附近又走出一对黑衣男女。看着一地碎骨，他们彼此看看，目露惋惜。停顿片刻，离去。黑衣女子转身瞬间，羽凝霜看清了她的侧脸，先吃了一惊，继而美目中掠过一丝恼怒。柳心？她没死！我不会看错的，她就是柳心。原来给我下毒的……是她！蛊毒！难道药圃的事也是他们干的？丹青馆……想着自灰斑草失窃后的数次变故，羽凝霜隐隐猜到，柳心必定与丹青馆有关联。但真是怪事，她为何要化名留在医官署外院呢？思忖间，有人叫她。“羽姑娘！”

“羽姑娘！”

回过神来，羽凝霜抬头看看天色。月已过中天，距离天明尚有时间。琢磨片刻，她环顾四周说：“他们看起来不弱呢，我们不能硬碰。先离远些。”

说着，她取出一只只有两指大小的香炉。其内立着一只红色的香。撒了些药粉在香上，淡淡红色烟气腾起，却无味。片刻后，那烟气飘摇向左，淡去。“往左走。”

跟在她后面，金靖琢磨着，忍不住问：“羽姑娘，那只香是什么？”

“用来找毒虫的。”

“那……我们是往毒虫窝去？”

“对啊。”

“……”“哈哈，你怕虫子？”

羽凝霜觉得很好笑。抿了抿嘴，金靖说：“不是怕。而是……刚才那个东西是什么？”

“蝎王。准确地说，它是……半只蝎子。”

“不懂。”

“它或许有些奇特，日久就成了这片地域里虫子们的王。因为它，这片大山里毒虫很多，但都集中在一个地域里，并不四处乱窜。它长得很像蝎子，就叫蝎王。”

羽凝霜解释了一下。闻言，林子航不禁问：“不是蝎子？”

“类似。但能成长至此，它已经不仅是蝎子了。寻常的蝎子哪有这样的？”

“那倒是。我看它杀人的动作，简直跟武道高手一样了。还会站起来。”

林子航点头。看了他一眼，“当初，是它咬了你。若不是得到它的毒保护，你早死了。那一日，或许是它约束虫子们没吃你，不然，你也早死了。”

顿了顿脚步，林子航眼里掠过一丝悻然。“你让它咬一口试试？你还是女子呢，一点也不温柔，毫无同情心，就会说风凉话。”

金靖一愣，赶忙一拉他。林子航撇嘴，不说话了。听到，羽凝霜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你的丁宜比我更恐怖，看起来杀人不眨眼，还又叫又跳，凶巴巴的。哼，温柔，那要看对谁了。”

不再理他，她趾高气昂地走了。“……”看看林子航脸上的愕然，金靖笑了一声。“她牙尖嘴利，你跟她吵，赢面不大。但她说得对，其实丁宜也……”“嗯？”

回神，他狠狠瞪了金靖一眼。知趣地打住，金靖转而说：“你别得罪她。折腾毒虫的女人，得罪她，没好果子吃。”

跟着羽凝霜在月光中穿行，一路走去，树枝上、石头上渐渐出现各色虫子。它们安静地匍匐着，寂静无声。天明时分，他们来到一处溪涧附近。拿出些药粉让两人涂上，三人寻了一处大石，便坐下休息。“不能生火，抓紧时间休息，正午时，我们要去看看它的巢穴。”

“那只？”

金靖咋舌。“对。林子航的病只有在那里才有机会治好。”

“有把握吗？”

“有三成机会。但治不好他就会被吃掉了。”

回答着金靖的问题，羽凝霜瞥了林子航一下，故意恐吓。没好气地斜睨了她一眼，林子航淡淡说：“如此也好。省得受罪了。”

说着，他又问：“这里似乎很安静，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石头能晒到阳光。可以去那里吗？”

“一会我带你去，你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了。”

近午时分，三人再次起身。观察着四周的痕迹，羽凝霜带着他们弯弯曲曲地走过一些折断的枝叶，轻手轻脚地在林间移动着。小半个时辰后，带路的羽凝霜站住脚。“看。”

二十步外是一片平滑的大石，四周没有林木，一片开阔。阳光渐渐强烈，不多时，从三人站立的相反方向爬来一大群斑斓的毒虫。继续等了一会，那只蝎王出现了。它懒洋洋地占据了大石的中心，在各色毒虫的环绕下，安静地沐浴阳光。间或摆下尾，似乎十分惬意。“瞧见了吧，那是它的宝座。”

瞅了一下林子航，羽凝霜说。无语了一下，林子航只得问：“它晒太阳？此时阳光强烈，它不该蛰伏在阴森的洞里？”

“谁说它不能晒太阳的？”

“……”“它不在巢穴，我们正好去看看。”

“……”“……”看着她掉头消失在草丛里，林子航有些惊，忍不住问金靖：“十皇子受得了她？”

金靖耸耸肩。“或许她在殿下面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走，至少有机会治好你的病。”

腹诽了一句，林子航想起多年前那诡异阴森的一幕，心中一寒。顿了顿足，还是迈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