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着那男子毫不掩饰的杀意，羽凝霜心知自己猜着了，就说：“我果然没猜错。他是陈绍，陈国公府的五公子，毒杀了自己二哥的逃犯，对吧？”

“……”没等他发难，羽凝霜又说：“但好奇怪，一个被认定是元凶的逃犯居然险些惨死，我猜测，追杀他的必定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吧。”

他一愣，握拳的手微微一停。“刑部正在缉拿的嫌犯却出现在明都城里，真是最好笑的事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回过神来，男子打量她片刻，脸色阴沉地问。不理会他似乎要吃人的目光，羽凝霜悠然回答：“猜的。”

“猜？”

他愕然。“他的眉眼跟陈昊有几分像。他的手上有极薄的茧，却保养得很好，这说明他生于富贵之家。他身上的衣服衣料名贵，只有世家子弟才会穿。再算算时日，三日前，他至少受伤五日有余。这些时日的大案不就是陈家二公子惨死，五公子不知所踪吗？如此巧合，我便随口一猜，你就露馅了。”

见她一脸自得，男子既有些心惊，又有些惊奇，权衡许久才说：“羽姑娘真是冰雪聪明。但你不知道，这样说话很容易被灭口的吗？”

没理会他的威胁，羽凝霜淡淡一笑：“也许。可你杀了我，他就永远是逃犯了。”

“何意？”

“听说陈国公已经向皇帝请罪，把罪名全部推给陈绍，等于舍弃了他来保全家族。如此，无论背后主谋是谁，他都是替罪羊了。”

目光微沉，他问：“真的？”

“我何必骗你。你想想，如果陈国公力保，刑部会通缉他吗？”

他微微皱眉。“可你觉得那些想杀他的人，会让他进刑部喊冤，把案子闹得不可收拾？”

她继续问。不明白她的用意，男子只得问：“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告诉你……其实你很清楚陈绍的处境。否则，你就不用这么费劲地遮掩行踪了。”

羽凝霜悠闲地看着他，一脸淡定。沉默很久，他又问：“你说这些不会无的放矢吧？”

“呵呵。你希望他翻案吗？”

“翻案？”

被她的话惊到了，男子斟酌了一下才问：“你有办法？”

不答，她说：“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你答应，他不但能活下来，还有机会再见天日。否则，他就只能隐姓埋名，躲在那些荒僻之地，还要时刻提防幕后之人的追杀。”

“……”“闯入刑部，公然刺杀。这么大的案子，你觉得皇帝会轻易息事宁人吗？”

她笑着，隐隐流露出一丝威胁的意味。屋里静得怕人，男子额上青筋猛跳，握拳的手紧了再紧，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直接把羽凝霜杀了灭口。垂眸半晌，他抬眼，冷冷地瞪着她：“羽姑娘，听说你只是个大夫。你说这些……凭什么？”

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羽凝霜说：“信不信是你的事。我怎么做到，不需要跟你解释。”

“你找死是不是？”

被她的趾高气昂气得火冒三丈，他蓦地伸手掐住羽凝霜的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信。”

他一愣，手微松。“可你舍不得……”“你……”没等他反驳，羽凝霜又说：“我是说，你舍不得……他，死。”

“……”趁他愣神，羽凝霜掰开他的手，把自己的脖子解脱出来，带着些恶意地嘲笑说：“国中不禁男风，你这么拼命地救他，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反正，你肯定是舍不得的，要不，他早死了。不过，与我无关。我的话，你信不信，随便。”

愣了一会，男子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涨红了脸，怒吼：“住口！你还是个未出闺阁的女子，说话怎么如此的口无遮拦。”

“哼！我见过的怪事很多，见怪不怪。不是就不是，你吼什么？心虚？”

见他被激怒，羽凝霜暗自得意，一叉腰，摆出一副悍妇的模样，气势汹汹地反驳。被她的话堵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男子气急败坏地瞪着她，似乎喘息了好一会，才压住心绪，就问：“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见他意动，羽凝霜眼里掠过一丝狡黠，回答：“给你们找个藏身之所，让他活下来。但我要知道那一晚前后发生了什么事，谁追杀你们，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之后……等机会。有时机的时候，自会让他重回陈家。”

斟酌许久，男子说：“行。但你必须保证他活下来。还有，我们没钱，一应所需由你提供。而且，我就不欠你钱了。”

“你想赖账？”

注意到他突然得寸进尺，羽凝霜杏眼一瞪。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男子负手看着她，飒然一笑。“羽姑娘好算计。看来你不仅仅是个医士。好一着欲擒故纵，在下佩服。可是，你背后的人想利用陈绍，就得有点诚意。陈国公府世代勋贵，一旦达到目的，他得到的好处又何止几千金呢？”

这回，轮到羽凝霜哑口无言了。“我没猜错，你背后的人是十皇子，对吧？”

诧异他的敏锐，羽凝霜想了想就问：“你怎么知道？”

“医官署那么多人，随便找个人花点钱打探一下你的来历，有什么人经常去找你，不是很简单吗？”

“那你又说你没钱？”

羽凝霜质疑。他淡淡一笑，拿出一只锦袋。“我是没钱。但是……明都城里很多人有钱。日前，我去借了些，准备还你诊金。但看来，不需要了。那户人家在城东，他们在明都府衙报了失窃两千金的。劳烦羽姑娘转告十皇子，替我还了吧。”

哑然。“你……明明是偷，还说借？”

“我确实是借用，没准备不还。”

他一脸坦然。无语。“大家既然做交易，就暂时在一条船上。否则，如果太子知道十皇子窝藏钦犯，会怎么跟太后说呢？”

他似乎暗示着什么。没想到他的反击如此凌厉，羽凝霜诧异之余，倒是对他高看一眼。盘算半晌，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