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什么困难都不怕,可偏偏最简单的绾发,刺绣,做衣裳……她都不会!上次给寇家夫人做的香囊,还是小姐叫她做的呢!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她做丑一些,不然不像……她当时还不信,后来见识了小姐缝衣服……她才真信了!“来了!”
冬草欢快的应了一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小姐不会的她会,这样小姐就不会嫌弃她,不会叫她离开了!冬草刚为魏京华绾了一个漂亮活泼的坠马髻,就听外院的丫鬟说,寇五小姐驾车来请了。“说是要请小姐一起去南郊的马场。”
外院的丫鬟站在门外,瞟见屋里崭新华丽的家具,恍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就来了,请寇五小姐稍后。”
魏京华应了一声,叫冬草去大厨房多领些带骨头的鲜肉。外院的丫鬟却是咳了咳,“可是老爷没发话呢,门口的婆子怕是不会叫二小姐出去。”
魏京华愣了愣,这才起身来到门外。抬眼一看,果不其然,门口的婆子瞪眼看着院儿里,生怕飞出去一只蚊子似的。“那你过来……”魏京华看着丫鬟,不明其意。“婢子是过来告诉二小姐一声,老爷的意思是,叫二小姐称病,”丫鬟垂眸笑了笑,“本来您留在凤仙阁里,不就是为了养病吗?”
魏京华挑了挑眉梢。爹爹不愿出面拒绝寇五小姐,还来让自己撒谎?“昨日寇五小姐一直在这里待到黄昏时候才走,今日一来我就说病了,怕是人家不会信呢。”
魏京华说。丫鬟哼笑了一声,“二小姐是真不明白呀?您病不病的到不重要,您的态度明了就行了。”
魏京华闻言错愕,爹爹一开始还想让她交好寇家五小姐呢……怎么这么快,忽然改了主意了?不怕她得罪了寇五小姐了?“哦,您不知道吧,昨日夫人带着大小姐去九龙山山庄参加寇家的宴席。结果被主人家留宿山庄,今日再多玩儿一日呢!”
丫鬟说话间,得意的神色不经意的流露出来。魏京华垂眸思量,很快明白过来。寇家留宿楚氏和魏婉容,这叫魏家得到一个信号——寇家喜欢魏婉容。如果能顺利的让魏婉容替她嫁去寇家,那她自然成了多余的,也没有必要再叫她去交好寇五小姐了。“知道了。”
魏京华点了点头,“还请姐姐稍后,我写个字条给寇五小姐,告诉她我生病了。”
丫鬟皱了皱眉,二小姐还会写字?不是说她在乡下没读过书吗?但见她愿意回绝寇五小姐邀约,并没有闹腾起来。丫鬟便点点头,站在门外等候。魏京华要来了笔墨,提笔在窗前略作思索,便伏案一挥而就。“请姐姐一定要交到寇五小姐手上。”
她吹干了墨迹,把折好的信笺交给丫鬟。丫鬟连声答应,出了凤仙阁的院子,没走多远,就打开信笺来偷看。信上书,“我病了,困乏起不得身,家里人很担心,中间欲挣扎起来赴约,求家人隐瞒生病之事……乃行至院中忽然晕厥,救醒方知自己病的厉害,我盼寇小姐原谅……改日再聚。”
丫鬟哼笑一声,“就这几句话,她还咬文嚼字呢!真当自己是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了?”
丫鬟心下不屑,见信里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便没有把书信拿给魏敬贤,而是直接去了二门外。她把信给了寇家的丫鬟,便去书房寻老爷复命,“小姐想着既不能去赴约,也不要得罪寇家五小姐,所以就写了封信。”
“信呢?”
魏敬贤眉头一皱。丫鬟抬了抬眼,柔声说,“婢子认得几个字,见那信上没有不妥当的话,就把信给送出去了。寇家五小姐这会儿只怕已经看了信离开了。”
魏敬贤眉头皱得更紧,一个丫鬟胆敢看小姐信,且自作主张……实在是不像话。“可是婢子做错了?”
丫鬟见他不悦,慌忙福身行礼,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惶恐不安,且带着几分孺慕之情的看着他。魏敬贤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放缓,“下次不能再自作主张!”
“婢子知道了,老爷息怒。”
丫鬟忙起身为魏敬贤捶背揉肩,娇柔的小手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魏敬贤原本不悦的心,也变得熨帖起来……为了一个早晚还要回巨鹿,不能生,不能为他带来利益的女儿……似乎也没必要发那么大脾气,倒叫下人觉得他严苛……魏敬贤舒坦的轻哼一声,抬手落在丫鬟柔若无骨的小手上,“你倒是体贴细腻……比白姨娘的手还细嫩呢……”丫鬟娇笑一声,身子一软,就要倒在魏敬贤的怀里。却忽听院子里一声冷喝,“敢挡我家小姐的路?还不闪开!”
侍卫冷厉的呵斥,吓得魏敬贤一抖,猛地将丫鬟推到了地上。丫鬟摔的突然,腰闪了气,半晌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书房的门却是从外头,一把推开。扇门砸向两旁,发出咣当巨响。门外寇家的侍卫,黑着脸,看起来很不好惹。“寇五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魏敬贤心下恼怒,“你寇家人就可以这么横行无礼了吗?”
寇五小姐站在院中,笑眯眯的,“我来请魏二小姐一道去南郊马上骑马散心,不知哪里不妥,竟叫魏侍郎百般阻拦?”
“不是已经告诉寇五小姐了?京华病了!她去不了!”
寇五小姐哼笑一声,唰的抖开信纸,“京华姐姐确实写信告诉我她病了,可是魏侍郎把每一句起头的一个字连起来念念?”
魏敬贤上前接过信笺,“我困家中,求乃救我……”他脸上一白。寇五小姐上前一步,夺过信笺,又塞入怀中。“这该死的丫头……”魏父心下气恼。寇五小姐冷笑一声,“看来我不得不提醒魏侍郎一句了,原本这话不应该我一个晚辈来说,但您似乎忘了,您还休假在家吧?”
魏父闻言一惊,他被圣上罚在家教养儿子,休假一月。“京华姐姐被困在家里,连门儿都出不了,更别提训犬了。到时候任务完不成,圣上怕是会不高兴呢……再者说,魏侍郎您连训犬的事儿,都办的不敞亮,工部的事情,您真的能胜任吗?”
寇五小姐笑了笑,年轻的脸庞上尽是满满天之娇女的自信,“恐怕这事儿,我也得与阿爹好好说道说道了。”
魏父心下一凉,恨不得当即给自己一个耳光,他怎么忘了,眼前这小姑娘的爹,寇家三老爷,正是工部尚书……是他的顶头上司。倘若工部尚书想找他麻烦,给他个小鞋穿……只怕都不用亲自动手,几个眼神暗示,下边儿就有人把事儿给办了……想到这一层,魏敬贤立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真是糊涂了!昨夜里楚氏派人给他送信回来,说她与婉容被寇夫人留宿山庄……说寇夫人很喜欢婉容……他真是鬼迷了心窍,竟信了楚氏的话,以为京华没有用了……“这怕不是藏头信呢,只是赶巧了,”魏敬贤讪讪说道,“我再叫人去催催,看她若是病的不厉害,叫她赶紧起来!陪寇五小姐骑马,去外头训犬,都是顶顶重要,不能耽搁的事儿呀!”
寇五小姐轻笑一声,“最好是我想多了,昨儿个我离开的时候,京华姐姐还好好的呢,怎的过了一夜,就病的起不了床了?”
“是,是……也是她太娇气了。”
魏父偷偷擦着冷汗。“魏家的二门今日真不好进,”寇五小姐又笑着说,“我说姐姐病了,我去看看姐姐吧,他们竟拦着我不让我进去。若非昨日有家具差点被夺的经验,今日我多了心,带了几个侍卫随行,怕是连这外院的书房,也过不来呢!”
魏父腿一软,吓得险些跌坐在地。再看寇家五小姐,已经笑着扬长而去……真是天之娇女呀!她狂傲,自有狂傲的资本,爷爷是当朝丞相,家中叔叔哥哥们多在朝中……这天之娇女究竟是怎么看上他家二小姐了呢?魏父百思不得其解,魏京华却已经是顺顺当当带着贡布出了凤仙阁。走在她身边的冬草,显得比脱笼而出的贡布还兴奋,“小姐真是厉害,婢子以为今日不可能出去了呢!”
魏京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一直到上了寇家的马车,冬草的兴奋劲儿才被这华丽舒适的车架,被寇家仆从的端庄大气给压了下去。马车晃晃悠悠出了魏家上了路。寇姝嫣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拉着魏京华的手道,“对不起姐姐,我可能给你惹祸了。”
魏京华挑眉看她。她把放在胸前衣袋里的信笺拿出来,“你写了藏头信给我,原本我自己知道也就是了,可我一冲动,就拿出来吓唬你爹了……他一定在心里怪你呢,对不起……”魏京华闻言笑起来,“幸好你细心看出我的意思,不然我现在还被关在凤仙阁里。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可是你爹那儿……”“他本就不喜欢我,”魏京华语气平淡随意,“多一点讨厌,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