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冬草连忙伸手拽住她的衣袖,贴近她的耳朵,小声道,“老夫人这会儿叫小姐去,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魏京华微微一笑,“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小姐可有话要叫婢子传到外院?”
冬草略有些担心的看着。魏京华摇摇头,“没什么话,内院的一点小事,不用叫方淼他们知道。”
“哦……婢子晓得了。”
冬草应了一声,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去。魏京华提步跟那小丫鬟走,行了几步她又猛地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冬草。冬草还站在原地,脚尖正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两只手垂在身前,手指纠缠在一起。这小动作似乎正显示着她内心的纠结失落。魏京华不由眯了眯眼睛,结合她昨夜里偷偷绣东西,今早一大早晨起练功,这会儿又主动要到外院送消息……串联在一起,似乎不难窥见一个正处在感情懵懂时期的女孩子的心情。魏京华又阔步回来,“冬草。”
冬草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外院一趟,告诉方淼几个,若是老夫人与我说话的时间长,叫他们不必等我。到了衙门,替我告一声假,说我晚些时候就过去。”
魏京华叮嘱道。冬草失落的小脸儿骤然一亮,“诶!婢子这就去!”
她福了福身,脚步轻快带风的往外院跑去。魏京华挑了挑眉……还真叫她猜对了。只是不知那四个人里,是谁入了冬草的眼呢?她自己虽然对这种儿女之情不感冒,但并不反对自己身边的人寻找爱。若冬草与那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她还是很乐意成全他们的。魏京华心情不错,就连进了老夫人的海棠院,她脸上都带着和煦的笑意。倒是海棠院的老人儿瞧见她,就有些瑟缩躲避,不敢与她正面相遇。“老夫人,二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前去请魏京华的小丫鬟,原本连二等丫鬟都算不上,她把人请来院子里就是了,没有资格往门口去。可进了院子,当来伺候的人都躲得远远的,惟恐招惹了这位在外当官的二小姐。她只好越矩上前,到门口禀报。小丫鬟没做过这种事,此时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的潮红。里头应了一声,“进来。”
小丫鬟打起帘子,感激又自豪的看了魏京华一眼,“二小姐请。”
“你叫什么名字?”
魏京华问这小丫鬟。“婢子……海桐。”
小丫鬟忙福了福身,脸上一时忐忑起来。不知二小姐垂问,究竟是福是祸?魏京华点了点头,抬手从衣袋里摸出一只漂亮的香囊递给海桐。“这个送给你,挂在身上气味清新,还能提神。”
说完她弯身进了老夫人的屋子。外头回廊里的丫鬟婆子呼呼啦啦围了上来,众人把海桐拉到一旁,目光兴奋好奇的打探着她。“二小姐朝你发火了吗?”
“二小姐刚刚赏你了东西,是什么,快拿出来叫我们瞧瞧!”
“据说二小姐很不好相处,你是怎么巴结了二小姐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叫海桐的脑袋都嗡嗡直响。忽而一股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钻入鼻孔。她的心神似乎很快被这淡淡的清香给抚慰了,烦躁噪杂的感觉似乎一下子离她很远。她抬手嗅了嗅,竟真是二小姐送她那香囊的味道……她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香包而已,没想到二小姐没诳她,这香囊是有奇效的!海桐心里有些激动,“二小姐根本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她一点儿也不凶,很好相处!只要不故意招惹她,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众人讶异的看着海桐,似乎觉得她是疯了。“而且我觉得,即便招惹了她,她也不会像某些主子那样,轻易动怒发火,责打下人……”海桐撅着嘴,她亲眼所见,二小姐对她的丫鬟宽仁得很。比魏家后宅里任何一个主子都和蔼可亲。“和蔼可亲”的魏京华,此时正沉着脸,分外无语的看着坐在尊位上的老夫人。老夫人耷拉着眼角,双手扶着拐杖,气势汹汹,“我只是叫你举荐他入仕,哪怕是个小官儿,又没说叫他和你官职相当平起平坐!你连这都不答应?你还是我魏家的女儿吗?”
魏京华简直哭笑不得,“官员的任免,是圣上的意思,是吏部的事儿。怎么到了老夫人这里,好像是我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你虽不能决定,但你不是得宠吗?”
老夫人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懂,我可是打听了,那日坐轿子到魏府门外给你送东西的,就是吏部尚书简大人!”
“是简大人不错,但老夫人也应当能看出来,我与简大人不熟。府门口那次,也是初次见面。至今还没有再见的机会,您怎么就觉得我能做了吏部的主呢?”
魏京华反问,“爹爹在职多年,老夫人不明白的地方,大可以问爹爹,他最是宠爱魏轩,倘若有可能,岂能不帮魏轩入仕?”
老夫人猛地用拐杖砸地,气得猛咳起来,好半天都止不住,直咳得连都涨红了。魏京华不由皱眉起身,“我今日当值,不能在家中长久耽搁,老夫人哪里不清楚,可再寻爹爹来问个清楚。”
“你给我站住!我还没叫你走呢!”
老夫人那拐杖遥遥的指着她。两人离得远,但看老夫人的表情架势,她恨不得把拐杖戳到魏京华的脸上似得。“即便不能入仕,你也得为他想办法,你是魏家的女儿,他是你弟弟,就是你日后的依仗!只有家里的弟兄强势了,你日后在娘家才会被人看重!才会有面子!”
老夫人喝骂道,“你自己一个女子,官做的大有什么用?将来不还是要嫁人?”
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便累的气喘吁吁。魏京华却已经抿嘴不言,似乎再防备着多说两句,老夫人气出个好歹再讹上她。“你是聋了,还是哑巴?”
老夫人见她不做声,不由愤然起身,挥舞着拐杖朝她身上打来。“魏家怎么就生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女!胳膊肘竟往外拐!叫你帮一把自己的兄弟你都不肯帮……”老夫人的拐杖还没挥打下来,自己的脸色却是猛地一僵,头面发乌,嘴唇发紫,呼吸一滞仰面向后倒了下去。“老夫人!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唬奴才们……”屋里的嬷嬷和大丫鬟疾奔上前,高声惊叫。魏京华皱了皱眉,心里略有些不耐。她从袖中摸出细长的金针,“快让开,老夫人突然昏厥,需要扎针急救,你们若耽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一个也逃脱不了责任!”
嬷嬷和丫鬟们瞟她一眼,不知是畏惧她,还是畏惧她手里的针。她们扶了老夫人在榻上躺下,就垂头退到一边,将老夫人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魏京华抿了抿嘴,原本预备吓唬老夫人一下,她醒了这事儿也就罢了。待她靠近了细看老夫人的脸色,却发觉不对……她再落指在老夫人脉门之上……她脸上的表情就肃穆下来。屋子里安静,众人悄无声息的紧盯着她的表情,细看她一举一动。魏京华把了脉,就开始扎针。老夫人头面,手背胳膊,甚至脚底脚背……都扎了数根细长的金针。众人不懂针灸,却是看见老夫人乌青的脸色渐渐好转,绛紫的嘴唇也渐渐恢复血色。再看向魏京华时,众人的目光皆有些异样。魏京华却突然说道,“你们去请爹爹和魏轩过来。”
众人不由大惊……莫不是老夫人不好了吗?若真是不好了,这会儿请了老爷和大少爷来,他们必定说是二小姐把老夫人给气出了毛病呀,此事还能善了吗?“去吧,没事。”
魏京华语气平稳,脸上也无慌乱。丫鬟和婆子退出去了几个。下人把魏敬贤与魏轩请来之时,魏京华已经给老夫人取了针。老夫人也面色如常的坐在上座,只是她精气神儿不如先前,她发了一场怒,气郁心胸,还是伤了元气了。“给母亲请安。”
魏敬贤看老夫人如常的坐在上头,不由皱眉,“听下人说京华惹了母亲生气,竟气得昏厥过去……”他说这话,扭头狐疑的看了眼正端坐吃茶的魏京华,不由狐疑。魏轩往他爹背后缩了缩,不敢正眼看魏京华。老夫人却语出惊人,“我身体硬朗着呢!她答应为轩儿铺路,叫你们过来,就是跟你们商量商量!”
魏敬贤闻言,不由更是大吃一惊,眼睛瞪的溜圆。魏京华答应给魏轩铺路?照他所想的,她恨不得魏轩死才对吧?她才来京都没几日,魏轩就把她骗了过去,锁在房间里差点把她给玷污了……若不是她本事大,还真不知后果如何。后来魏轩又几次招惹她。加之楚氏和婉容的关系,她定然恨死魏轩了,为他铺路?怎么可能?“母亲说什么呢?轩儿年纪还小,他如今需要铺什么路!”
魏敬贤语重心长,眉头皱的紧紧的。老夫人气骂,“我好不容易叫她答应,你倒来推脱!你若有本事,能蒙荫自己的儿子,我也不必舔着老脸来求她了!”
魏敬贤脸色一沉,不悦的看向魏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