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什么才是神仙打架。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浮夸的灵气波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足以摧毁想要摧毁的一切。叶灵煊见情况对炎无岚似乎有些不利，焦急的问萧彧宸：“你的援兵呢？”

“快了。”

“快了？快了是多久，也不知道炎无岚能撑到什么时候，冥尊很明显的是在针对贾颜，若是她不来，根本没法解决，真不知道她自己不来为什么叫我来。”

夜君泽见情况很快呈现了一边倒的趋势，知道炎无岚支撑不住，想要为她画个阵符，但被摇情看在眼里。“劝你们别偷偷摸摸的做其他手脚。”

叶灵煊瞥了摇情一眼，现在的她，根本就把叶灵煊当陌生人，也不知道她离开昊沧山后经历了什么，忘本忘得那么快。炎无岚的冰阵被破，冥尊化为巨龙，冲天而上，又在转瞬之间快速往下俯冲，从炎无岚的身体上穿过，落地后，重新化为人形。两人背对着背，冥尊面对着平静的海面。海面上的冰正在融化。炎无岚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没有任何损伤，然而，她的嘴角却有止不住的鲜血流下。“这……”叶灵煊哑然，快速跑过去，抱住她。“炎前辈，你没事吧？炎前辈？”

炎无岚握住叶灵煊的手，看着她，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她的手很凉，叶灵煊握在手里，就像握了一块冰块在手中。“无岚……”炎无岚看向叶灵煊的身后，笑了，笑得那么苍凉而凄美，如昙花一现。叶灵煊转过头去，看见了贾颜，她的身后，是罗刹王和玄逸狂。“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又要失约了……”贾颜本来是不想来的，可炎无岚却来了，她能不来吗？她跑到炎无岚身边，抱住她。她握着她冰凉的手，语气混乱：“我找到楠沉逍了，七百二十种草药，和四百三十种毒草我都凑齐了，我可以为你炼药了，吃了它你就永远不会没日没夜的沉睡了，不用做你的睡美人了。”

炎无岚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不用了，我只希望，你别再被仇恨蒙蔽双眼，有些事，该释然了。”

“你别说话，我带你回昊沧山，我马上为你炼药，你什么都别管，有我在你会好起来的。”

“无相啊……”炎无岚的声音如飘渺的山雾，没有重量，轻飘飘的，什么时候消失了都没人注意：“如果你是男儿身……就算你不是，我也依然愿意等你……”炎无岚道右手被贾颜紧紧的握着，但她的左手，叶灵煊没握住，从她的手中滑落，落回了她的身上。炎无岚的双眼看着贾颜，慢慢阖上。“无岚，怎么了？又睡着了吗？撑着，我带你回家，给你炼药。”

“小鬼。”

罗刹王在她身旁劝着她。她什么都听不下去，只想带着炎无岚回去，但这个身体实在在弱了，她扛不动炎无岚。“玄逸狂，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她发狂着冲玄逸狂吼道。玄逸狂双手环抱在胸前，不为所动。冥尊转过身来，眼角噙着戏谑的意味。“去哪？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留在这给芊如陪葬吧。”

贾颜红着眼，把炎无岚安放在沙滩上，看向冥尊。“不过是被主人丢掉的狗，又有何资格在这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虽然知道贾颜说的不是她，但叶灵煊就是被她这股气势吓住了。她看向贾颜，她好像长高了，脸蛋也愈加成熟，但却跟旻印中的那个影象长得一点都不像。就算死过了一次，也不敢在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吗？冥尊生气了，怒气冲冲的回敬贾颜：“就算本尊是条狗，也比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强。”

“呵。”

贾颜笑了起来：“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要不是看在那个老头的份上，千年前我就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了，哪还有你在这里本尊本尊的叫嚣的份。”

“来啊，区区凡人还真当本尊这万年是白活了不成。”

冥尊话未落，贾颜已经带着烈焰朝他冲了过去，几乎是闪到他面前的速度，在冥尊的脸上狠狠的揍了一拳。烈焰擦过冥尊的脸，“滋滋”的冒气青烟，似乎被冥尊脸上的灵气给熄灭了，不过那一拳却是避不开的。冥尊被贾颜一拳揍飞回了海里，漾着波澜的海面归于平静，而后腾起了滔天巨浪。巨龙冲天，气势如虹。贾颜轻足点地，朝着它飞去。一人一龙在天空中缠斗，难舍难分。地上的玄逸狂看了一会儿，垂下头，突然吐血。罗刹王赶紧走过来问他：“她现在是在共享你的灵力？”

玄逸狂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借点灵力给我，这疯子发起疯来就没节制，我怕我一会儿会撑不住。”

罗刹王想都没想，就把手搭在了玄逸狂伸出来的那只手上。叶灵煊跑过来，好奇的盯着两人的手：“借灵力怎么借？我也可以借给贾颜的。”

玄逸狂看了她一眼，弯唇轻笑，抬头看向贾颜的方向。“有我和罗刹王的就够了，好好看着你师父怎么把那条贱龙锤扁吧。”

贾颜现在就像个疯子，无视冥尊的攻击，极品的缚灵锁捆在冥尊身上，对着冥尊一顿拳打脚踢，冥尊被她从天上打到地下。作为最高级别的灵兽，冥尊的面子今天算是丢光了。有了罗刹王灵力的支撑，玄逸狂的脸色也有了些缓和。“刚刚不是还很拽吗？继续拽啊！”

贾颜朝着冥尊龙头又踢了一脚，也不知用了多少力气，冥尊笨重的脑袋带着身子在沙滩上翻了两圈。一颗白色的光点从冥尊的鳞甲里冒出，漂浮在冥尊和贾颜之间。玖芊如的身影在两人之间缓缓显现。“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她双手掩面，哭出声来哀求着贾颜。贾颜转过身，双手抱在胸前，不理睬他们。玖芊如飘到冥尊面完，没有实体的手轻轻的描着他的轮廓。冥尊喘着粗气，热气从两个灯笼大的鼻孔了喷出：“我会杀了她，给你报仇。”

玖芊如摇着头，额头靠在她的鼻尖。“我是自愿的，真的，不关她的事，不用你为我做任何事。”

“我不服。”

“没有什么服不服的，你打不过她的，能再见你一面，我真的好开心。”

玖芊如说这话，身子已经从下面开始化为了烟尘。“再见，大哥哥，别再为我做傻事了，没有人能强迫我，是我愿意为她牺牲的。”

玖芊如的声音随着烟尘散落在空气中。贾颜冷眼盯着炎无岚的尸体，那具身体体温已经开始下降，但不管她是在生前还是生后，手摸起来，总是那么的凉。“既然她已经跟你告别了，那你也该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贾颜神情森然，用看待死人的眼神看向冥尊。“啊——”叶灵煊突然惨叫起来，她双手紧紧的压在头的两边，在玖芊如完全消散的那一刻，她的头猛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她现在疼的都不敢大口的呼吸，只想把这颗脑袋像拍西瓜一样拍碎。萧彧宸抱着她，神色焦躁，不停的问她：“灵煊，怎么，灵煊，你别吓我。”

夜君泽也跑过来，但他什么也看不出。贾颜被叶灵煊这声惨叫吓住了，她回头，看见叶灵煊抱着头，蹲在地上，大概是忍不了这剧烈的疼痛，倒在地上打起了滚。她厉声质问冥尊：“你对她做了什么？”

冥尊也奇怪：“我被你打成这样？做的了什么？”

贾颜“嘁”了一声，朝着叶灵煊跑过去。“灵煊，给我看看，冷静点，别乱动。”

“灵煊。”

“灵煊。”

“……”其他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但叶灵煊什么也听不清，只知道她现在头疼得厉害，耳边只有不绝于耳的“嗡嗡”的声音。溘然，她心口一阵绞痛，鼻子一酸，眼泪竟有落下的趋势，不知名的悲伤在她的神识里来回冲撞，像一头失控的蛮牛，无法控制。“啊——”没来由的，那种伤心欲绝的心酸在她的神识里撒野，随意支配着她的理智。叶灵煊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整个人蜷缩在沙滩上，抑制不住的大哭。撕开了宣泄的出口，抵抗不住的悲伤一次又一次的冲撞着她的神识。周围的一切她都听不见。也不知哭了多久，身体也似乎到了极限。她倒在地上，眼前昏暗，灵识似又穿越了万里山河，遁入另外一具身体里。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犹如跨过沧海桑田，脑子里的疼痛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周围的一片皆是黑色。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亮光。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位玄衣男子，但看不清他的容貌。眼睛不受叶灵煊的控制兀自眨了好几下，才不情不愿的抬手揉着看不清的眼。视线变清晰了，男子脸也清晰了。——冥尊！叶灵煊晴天霹雳般想要远离这个人，但这副身体并不听她使唤。“你叫什么名字？鲛人。”

“玖……芊如。”

这具身体嘴巴一张一合的说出这个名字，叶灵煊恍然醒悟，她的灵识，现在是在别人的身体里。是在玖芊如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