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是我爷爷。爷爷在世的时候，他们对我还好一点。爷爷死后，我感觉天都塌了，他们也变了！”

文娜说起往事时眼睛有些湿润，神情也有点严肃，但很快又恢复了嬉笑。“还是外面的世界精彩吧！是不是有点乐不思蜀了！”

我打趣着。“一点都不好玩，但已经回不去了！但愿伤口快点好，我还得挣钱，还得生活啊！”

文娜摇摇头，严肃地说。“没事，有困难，找警察，警察叔叔帮助你！”

我言不由衷地说着。“去！我最讨厌你们当官的，没几个好东西，除了吃拿卡要，欺负老百姓外，有几个干正事的？”

文娜瞪了我一眼，显然她有明显的仇官心态。“打住，那只是个别现象、一小撮人，我可是好人！”

我很严肃地警告她。“好吧！你还算个好人！”

文娜见伤了我的自尊，又拉着我的手摇摆着、讨好着。“我记得你第一次喊我叫‘吴哥’，这是咋回事啊？”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在派出所审讯的事。“嘿嘿，你和我吴哥长得有些像，我看到你时第一眼就想到了他！”

文娜盯着我看了又看，笑了又笑，一脸的幸福。“他是做什么的？有照片吗？”

我很好奇有人长得像我。“这跟你有关系吗？”

文娜瞪了我一眼：“你就是和他长得有点像而已，至于其他嘛！哎，……天上地下，不说也罢！”

“你……”我无语，这纯粹是侮辱人格啊，真恨不得扇她一个嘴巴。“别生气了，我给你讲个好玩的故事！”

文娜又拉着我的胳膊，讨好似地说。“我最喜欢捉弄你们大盖帽了，那时候摆地摊，动不动让城管逮住没收东西，我恨死了。后来有一次我故意使坏，把一堆大便装在蛇皮袋里，城管一来装作来不及收拾，人跑了，把袋子留下了，让城管没收了！哈哈，不知道那些倒霉的城管们会不会提着袋子到办公室分脏！哈哈，你想想，一伙人高高兴兴打开袋子，一看是大便，会是啥表情！好玩极了！”

文娜真是个疯丫头，在医院里天天嘻嘻哈哈的，打针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有的实习护士扎针时扎偏了，她就调戏人家：“姐姐，你知道为什么扎偏吗？关键是你眼睛太大了，要是眼睛再小一点就会很准的！”

或者“妹妹，你太漂亮了，旁边帅哥们眼睛太带电了，你拿不稳针呀！”

或者取笑我“帅哥，你看这个妹妹多漂亮，你没心动吗？心动了就行动啊！”

说得那些小护士又气又笑，脸涨的通红，却又无可奈何，谁让她是女侠呢？文娜实际年龄二十四岁，天真中透着一份老练，但更多的时候这份老练被天真所掩没。我经常成为她取笑的对象，开始她叫我“王警官”，后面就是“王哥”“老王”，有时喊差了还喊“吴哥！”

她还动不动拿我的职业开玩笑，说“黑狗、白狗，守在门口，不咬当官的，不咬有钱的，专咬老百姓！”

有时还拿我“王天清”名字开玩笑，说“汪汪一叫，满天都晴！”

这臭丫头，说话真有点刻薄，气得我真想一巴掌拍烂她的嘴。你对她好一点，操心的多一点，她就故意来一句：“帅哥，你是不是对我有想法呀？记住你是警察呀，可不能胡来！”

你对她冷一点，她又来一句：“帅哥，你不够尽职尽责呀，你的任务是保护我、伺候我呀！”

我很无奈，谁让我摊上这差事呢？媒体关注、政府过问，我们警察出了差错那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面对这个调皮的小侠女，我只能委曲求全，全力以赴了。其实她也很好伺候，光就是嘴上过过瘾，占点便宜，还真不叫我干为难的事。她也记着我的好，内心的感动不时溢于言表。有时会突然抱住我的胳膊说：“有个大哥真好！”

有时还会很认真地对我说：“王哥，以后我就跟定你了，你可要保护我一辈子啊！”

“哈哈，好吧！”

我很无奈地打着“呵呵”应付着，期盼着快点出院，不再受这毛丫头的调侃了。我向来是一个比较严肃的人，不爱怎么开玩笑，也许文娜这些玩笑对别人是小意思，但搁我身上就有些难堪，感觉有点受不了。幸亏在医院的日子并不长，一周后就出院了。这丫头，要是再多住几天，我可真要掉几斤肉了！送她回家也是我的事。文娜住院期间也收到了一堆慰问品，她让我发给邻床的病人、家属和前来探望她的人一块消耗，没有剩下几样东西，出院时只简单打了几个包，叫了一台出租车。“哎哟，我们的女侠回来了！”

进屋时，一个高个子女孩笑着迎上来。她姓刘，来医院看过文娜，职业习惯使我对每个见过的人都有印象。文娜和同事合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客厅里一张木头茶几，上面铺了张蓝色条格颜料，配着两个破旧的人造革沙发。两个卧室里结构都差不多，各放着两张床，井然有条，一看就是女孩的闺房。只是因为房间小，显得有些拥挤。宿舍里三个同事都在，见到文娜似乎没有太大的热情，都像看大猩猩一样看着她。文娜还戴着头套，几道伤口处打着绷带，周围头发也剃光了；脸上的浮肿已经消失了，但眼圈处青痕还清晰可见。她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对着三个姐妹大声喊着：“看看看！让你们看个够！过几天好了，照样比你们漂亮！”

“好不容易安静两天，这下又不得安生了！”

一个扎着马尾的小眼睛女孩笑着接过我手中的东西。她姓李，也在医院碰见过。“哼哼！想赶我走，没门！我在一天，你们就给我老实一天！”

文娜走进卧室，把提着的大包小包扔在床上，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故意发着狠。“切！谁怕谁？”

小刘冷笑一声，转身热情地招呼我坐下：“她就这德性，你别见怪！”

“哈哈，你们女孩的事，不见怪！”

我笑笑，我已经在医院见识过文娜的脾气了，我能悄悄忍受，女孩们可不会。“谁动了我的照片？”

文娜突然在卧室喊了一声。“没人动，我打扫卫生时碰了一下吧！”

另外一个叫小黄的姑娘给我倒了一杯水，听到喊声后应了一声。“哦，怪不得有点偏了！……王哥，你进来一下！”

文娜突然叫我，我应声笑着走进卧室。“王哥，看看我的照片，漂亮吧！”

文娜一把拉住我，指着墙上一个相框欢喜地说。相框里是一张文娜的照片，约有十二寸大小，照片中的文娜站在海边，高举着一条红丝巾，红红的丝巾迎风飘扬着，映衬着蓝色的海水，犹如一面鲜艳的旗帜。文娜穿着一身蓝色的牛仔衣裤，开心地笑着，呐喊着，做出奔跑的姿势，宛如仙子下凡。“太漂亮了！”

我不由自主地惊叹着，扭头看看满头是白纱布的文娜笑了，这差别也太大了吧！“去！到客厅去坐，泡美女去！我知道你要说啥，不想听！”

文娜嘟着嘴将我推出卧室。我无奈地笑着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和小刘、小黄聊天，小李则在一边不停地玩着游戏机。她们对我很客气，闲聊了几句后，就很关切地问小偷会不会报复文娜。显然，她们害怕小偷报复，如果那样的话，文娜呆在这屋里会连累她们。“不会的！”

我安慰她们，将文娜之事有关处理结果都告诉她们，并安慰她们：那个小偷团伙已经全部逮捕了，估计要判几年刑，等出来时也基本上改造好了。她们这才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口气，说这下可放心了！文娜不时在卧室、客厅、卫生间进进出出，忙着整理东西、清洗衣服，还不时“王哥”长、“王警官”短的，喊我去帮忙。“这下可找到使唤的人了，瞧那副得意样！”

小李朝着文娜的方向冷笑着，语调里透出几份羡慕。“咋了，我喜欢！我愿意！”

文娜反唇相讥。而我有些害羞了，心说得赶紧走，要不姑娘们产生误会了。“谁动了我的杯子！”

文娜突然一声尖叫。“怎么了？”

小李探过头来。“不就是个水杯子吗？我朋友来了，没有一次性杯子，拿你的倒了点水！”

小刘很不高兴地说。“不要用我的杯子倒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文娜不依不饶。“至于吗？不就是个烂杯子嘛，大不了我赔一个！”

小刘委屈地摔门而去。“好了好了，不要为个杯子伤了和气！”

我赶紧打着圆场。“就是不许用我的杯子！”

文娜的眼圈里眼泪打着转转。这丫头，怎么这么小心眼，不就一个水杯嘛，同事们用一下都这样子，平时能搞好关系吗？怪不得大家都很冷淡。可她在医院里是很大方的啊！我实在看不透这个文娜了，生怕再呆下去会有新的麻烦，赶紧以家中有事为由起身离去。我想以后再也不要跟这个鬼精灵有任何联系了，时间长了，我真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