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别的男孩子都在干什么了？不不不，二十一岁应该已经没有几个男孩子了，甚至都有人当爸爸了。而我，还是第一次约会。走在街上我回想起上学时的事。因为那场悲剧，我的人生走上了预想之外的轨道。五年了，如今的我面对那时的情况又会采取什么举措，又会得到什么结果？我是否有所成长？米拉与人争吵的场景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不由打了个冷战。也许确有成长，可是我仍未长大。我给了自己一巴掌。今天是约会的日子，别想那些陈年旧事。“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米拉：“你出门了吗？”

我：“马上到了。”

米拉发过一张图：一只肥嘟嘟的龙宝宝，高举一块牌子，写着“真棒！”

喂喂喂，你为什么会有我儿子的图片啊！哦，你是我老婆啊，那没事了。我默不作声地把图片保存。我：“你在哪了？”

米拉：“我已经到了。”

我：“这么早？”

米拉：“你别急慢慢来。”

八点四十，我赶到车站。“早。”

米拉轻轻挥手。“嗯。”

我还有点喘气。太阳已经完全出来。米拉脸上的线条柔软轻逸，眉宇间透出喜色。与平时不同，她一改往日独立女性的干练风格。今天，米拉一身米色泡泡裙，柔软，和这日光一般。我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我贪婪地索取更多信息。背一只金链牛奶白的小皮包，左手上戴一块白色的石英表，没做美甲，一对小皮鞋包裹住她的脚，仅一双中长白袜子逃了出来……“好看吗？”

米拉俏脸红得滴血，我从未见过她这样慌张的表情。我连忙转移视线，结果意外与她眼神相撞，我的目光再次逃走，逃到树丛间，又逃到白云里。“和平时不同。”

我嗓子干涩。“不好看吗？”

“非常漂亮，只是有点不习惯。”

“你喜欢吗？”

“喜欢。”

我们预约后不到五分钟，车到了。我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扶她坐好。“这件衣服，是我们见面那天买的。”

她说。“因为你，我不一样了。”

关上车门，我逃到自己的车上。心脏的声音像打鼓。我的车拼到她后面，一起行驶。司空见惯的景色一一略去，我激动的心依然没有平复。三分钟后，我们驶进主路，拼到其它车后面。下一个路口，又有别的车拼在我后面。在主路行驶十分钟后，米拉同前面的车解体，我同后面的车解体。我们驶出主路，其它车重新拼好继续前进。两分钟后，我们到达目的地。我们离开后，小车一边进行自动消毒一边去接下一对乘客。这里是市中心的“娱乐广场”，c城大部分的开会、聚会、约会都在这里。现在，一台潜行设备就可以让人体验各种活动。太空漫游，跳伞蹦极，深海探险只需躺在家里就能安全地收获这类体验。在这样的情况下，“娱乐广场”仍然如此热闹繁华。可见人类追求的并不只有单纯的娱乐性。与亲朋的交流、简单的玩笑这样的趣味单调却重要。人性不会改变，也许当我们已在银河系广泛殖民时，仍然会和亲人朋友一起走在步行街上，仍然以在KTV拉嗓子为乐，简单的花绳依旧能取乐未来的孩子。当然前提是未来的人还仍然是人。“喂！林药漆！”

米拉转过身，皱眉嘟嘴。诶？诶、诶、诶？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米拉这么生气？我什么都没做啊，一直保持着“护花使者”的距离跟着她。“怎么了？”

“我问你，你今天是来干啥的！”

米拉更加生气。“和你约会。”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米拉两步走到我身边，挽住我的手，把头靠到我肩上。米拉身上的清香从钻入鼻孔，通过气管，把甜蜜带到我的心脏并留在那里。手臂被柔软包裹，原来女孩子的身体这么软。米拉抬起脸“我们走吧。”

作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一面享受着同米拉的约会，一面为其他灵长类感到悲哀。走在街上我们成为焦点，羡慕嫉妒祝福的各种眼光将我们包裹。我们决定到奶茶店休息一会儿。我搂着米拉推门而入，店里的人纷纷看过来。我们似乎走到哪里都是中心。毕竟米拉实在是太美了。我本想和米拉面对面坐，奈何她像牛皮癣贴在我身上甩也甩不掉，索性我们坐到一排，她靠窗我靠过道。刚一坐下，米拉就把头靠在窗上，打起哈欠。“没睡好？”

我捏着她的小手。“嗯。昨晚太兴奋了，睡不着。”

她抽出小手，捏住我的手。“我也一直睡不着。就像书上说的：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我抽出手，两只手一起把她的手紧紧握住。“你们男生真好不用化妆。我今天早上起来对着镜子化了一个半小时才出门。”

米拉想把手抽出来，可是我握得太紧没有让她得逞。“不用那么复杂吧，你素颜也特别好看，而且化妆品伤皮肤。”

我握着她的手。米拉对我翻一个白眼“我平时也化妆的好吗。都什么时代了哪里还有伤皮肤的化妆品，连我爸都知道。你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原始人吗？”

米拉还是没有挣脱我的控制，她有些生气了。“你该多睡会儿，改到下午出来多好。”

我还捏着她的手，但快要抓不住了。米拉猛地一抽，把手抽出来，举高，“呼”地挥下，“啪”地打在我手上。嘶～好痛。“那不行，老娘想要和你多玩会儿。”

她翻起菜单。本来我想点一杯草莓奶昔的，但是碍于米拉在我旁边只好点了一杯咖啡。米拉点了咖啡。约会原本十分顺利，直到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打来。手机铃声响起，看到“小杨”二字，连忙挂掉。时间很短，乏困的米拉没有注意到。刚挂断，杨秘书马上又打来。这家伙发什么疯，还没完没了。“你接吧。”

米拉看着窗外。我压着嗓子，准备发出“老大”的声音。可是身边坐着米拉，不能那样说话。“我出去一下。”

我逃出小店，不等米拉回复。大脑空白，冷汗直冒，我用微微颤抖的手接通电话。只希望能把杨秘书两句话打发了。“老大你怎么不接电话？”

“有、有事啊”我很厌烦。“这么生气干啥，难不成你正在‘放松身心’？那就实在不好意思了，希望没打断你的兴致。”

杨秘书咯咯笑起来。“您有什么事吗？”

我没好气地说。“其实就是问问你周年庆节目准备好没有，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排个舞。你在哪个城市？我马上来找你。”

杨秘书越说越激动。“不跳舞。”

“那唱歌也行啊，我们来合唱吧。”

“唱歌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唱歌你就不用来找我了，在线上也可以合唱。我再想想，晚上回来告诉你。”

“晚上回来？好的老公！”

发出娇妻的声音。“好，就这样。”

挂掉阿姨的电话，我忐忑地回到店里。老婆翘着腿盘问我：“女的？”

“是。”

回答要小心，不能出一点错。“什么关系？”

“表妹。”

“找你干嘛？”

“她们班要搞合唱，问我什么歌合适。”

“什么歌？”

“迈向新世纪。”

“唱两句。”

“呃……在这？”

“唱！”

“消除了误解，消除了偏见，战争硝烟不再见，美好的人民，美好的时代，最小的梦想也发芽……”“哈哈哈哈哈哈哈……”米拉大笑起来，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可以了，可以了。算你过关。”

我正要放心下来，米拉又补充道：“宁愿当着这么多人唱‘迈向新时代’，有猫腻啊，小兄弟。”

“我永远喜欢米拉同学！”

赶紧表明立场。米拉俏脸一红，欲言又止，不再追究。米拉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背上包包，要起身离开。她想起什么似的又坐下，朝我发问：“对了，等会买东西的时候，店员问我们是关系，你怎么回答？”

夫妻！当然是夫妻啊！这般想着，但还是不敢乱来，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们是恋人。”

“你放屁！我们什么时候是恋人了。”

瞬间，我懵了。难道不是恋人吗？单独约会难道不是只有恋人才做吗？不不不，这只是古老的想法，太迂腐了，这可是个开放的时代。或许米拉一直都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和我相处，“玩玩”而已不要太入戏。不过事实证明，是我想象力过剩了。“对哦，我们并不是恋人。”

“所以呢？”

“所以什么？”

“你真是块木头……”米拉手扶额头，“既然我们还不是恋人，那你现在应该干什么？”

我的情商果然太低，索性米拉提醒到了这个程度。我知道该干什么了。“现在吗？在这里？太仓促了吧。”

“无所谓啦，又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又不是求婚。求婚的时候你可要好好准备。”

她声音逐渐变小，后一句话我没有听清楚。按理来说我和米拉都那么熟了，关系又这么好，表白什么的应该小菜一碟。错了错了！大错特错！米拉靠在玻璃上，默默等我开口，不要一直盯着我啊！太美了！好在她没有对我微笑，我的心脏还能承受。米拉直直盯着我，眼睛里有光，她在看她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