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与墨用力握着手机，兴奋得浑身颤栗。　　她知道叶铭在机械臂领域很厉害，却不知道……这家伙竟然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外行看来，这个动作最值得称道的就是酷炫！　　但是！只有了解多机械臂控制系统配合之后，才知道要实现这个操作有多么的难！　　要知道，任何机器视觉对运动物体的判定都是难题，而要对类似料板这种不规则物体在空中飞腾的姿态变化和预测，并最终精准地把它一次性接住……更是难上加难。　　一般来说，机械臂要精准抓取不规则物体，都是靠深度学习，需要大量的样本来完成训练——那还是静态下，动态的话，这个难度……　　而且两个机械臂的配合之流畅，就仿佛在此时此刻，它俩拥有了灵魂！　　漆与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只知道，在场所有人，包括唐教授都被惊住了，刚才低吼了一声。　　而张工……　　他的瞳孔在瞬间缩小！　　他今天是来挑刺的没错，而且他自信也有资格挑错。　　作为AI系统的专家，他的领域不是那种设计与人进行智能交流的AI，而是设计整个大系统下的判断和交互——如果非得要描述的话，就是利用各种感知和数据把一个生产系统变成智能的，活的。　　在这个系统中，机器视觉是最重要的外部感知体系。　　而作为目前最新的开源机器视觉框架——Y5D框架的深入研究者，他对这一领域，有着深刻的了解。　　因为Y5D框架在对运动物体的甄别上，天生就具有优势。　　也算是他挑起集团智能制造的底牌。　　然而……就算用Y5D框架，也不敢这么玩啊！　　张工急促地呼吸了两下，目光紧紧地盯着机械臂，仿佛要看穿它的一切。　　……　　演示区就仿佛被丢了一颗炸弹般安静。　　直到叶铭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七，让师兄帮忙再测试一下流水线抗干扰的性能。”

“好的。”

随着流水线再次启动，刘洪也马上拿起一片料板放到传送带上。　　“请张工再试一试。”

听到手机中传来的声音，张工深吸了一口气，他咬了咬牙，收起眼中的震撼，他大步上前，就要伸手去拿正在被焊接的料板。　　然而，下一秒，手机里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声。　　“警告，检测到工作位入侵。”

张工下意识停住，随后瞬间回头！　　漆与墨也看了手机一眼后马上转身。　　只见叶铭已经从电脑前站起了身，靠在玻璃房门口，看到众人都回头看他，他便耸了耸肩，又摊手以示清白。　　“我晕！你这还有AI语音的？”

漆与墨对着手机大喊。　　远远的，传来叶铭的声音：“训练了一下，不过NLP（自然语言处理）领域我还不怎么熟，所以还暂时没接入对话。”

“……”漆与墨神色激动，她还想和这个AI聊两句呢。　　因为她听得出来，这AI的声音处理得很自然，最起码也有地图导航语音的级别。　　流水线上，张工在被“警告”后也就停止了动作。　　入侵检测都出来了，他再动手干扰就没意思了。　　而且从刚才两个机械臂配合的动作来看，自己再玩那种把料板拿起来的那一招肯定不行。　　就在他想怎么才能更好地测试这个AI的智能程度时，一直没有怎么开腔的车间主任突然站了出来。　　“我来试试，这位老弟，料板给我。”

因为是模拟的“一段”流水线，所以上料板都是刘洪在一旁手动上，听到车间主任的话，刘洪便看了唐教授一眼。　　唐教授微微点头：“刘洪，你让贾主任试试。”

车间主任贾高拿起一块料板，左右看了一下后，掰掉了一颗电容，而后很随意地丢到流水线上。　　“检测到工作目标与数据不吻合，启动介入状态，启动失败，已通知后道工序。”

贾主任神色不动，眼睛却光芒大盛。　　看着料板没有被操作便直接送走，他便又拿起一块料板，想了想后在地上用力一磕！　　“检测到工作目标状态异常，已通知后道工序。”

“哈哈，不错！”

贾主任哈哈一笑，脸上神采飞扬。　　作为车间主任，他看重的不是什么花活儿，而是流水线对缺件物料，对瑕疵物料的识别和容忍度！除了定位和联动的工作精度之外，这才是一个流水线最重要的指标！也是最该测试的指标。　　看到车间主任表态，唐教授不留痕迹地呼了口气，微微一笑，冲三人伸了伸手，发出了邀请：“我们过去聊。”

……　　带着三人进入玻璃办公室，唐教授重新介绍了叶铭。　　“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叶铭。”

长工的三人表情各异，张工不用说了，脸上的表情有点黑的同时，目光也一直盯着笔记本，仿佛要在里面找出一个播音员。　　贾主任和另外一位则有些惊讶：“这位老弟看起来很年轻啊？”

“呵呵，在校学生嘛，不过可不是一般的学生。”

唐教授带着几分矜持和骄傲地看着含着笑掩饰着不适的叶铭，顿了顿补充道：“他在机器视觉领域的一篇论文和开源代码，目前已经在讨论是不是要成立个会议组织了。”

贾主任两人还好，张工听到这里愕然了一瞬，随后便死死地盯着叶铭。　　成立会议？　　唐教授笑着问道：“不知道张工有没有听过。”

“什么开源代码？”

“YM5D。”

说出叶铭的开源框架后，唐教授便看到，这位年轻的挑剔者，整个人瞬间陷入了呆滞。　　然后他便胸有成竹了。　　感情这位敢这么牛逼的底气，是自己学生给的。　　……　　成绵高速上，一辆黑色的丰田快速离开省城。　　张工和贾主任三人并没有呆太久，甚至还推脱了唐教授要招待晚餐的盛情邀请便踏上了归途。　　“小张，到底怎么样？”

贾主任见张工自从见识了集智科技的AI系统后，整个人就方寸大乱，此时眼中带了几分不知名的快意，他悠闲地靠在椅背上，随意问道。　　张工转头看着贾主任，沉默了片刻后眉头紧锁，轻轻地呼了口气，很艰难地点了点头：“还行。”

“是还行吗？”

贾主任笑道。　　他也有些恼火集团给自己安排这么一号眼高于顶的人物，这次有人治一治他，他当然高兴了。　　搞智能化车间，他这个集团车间主任都坐不了主，那今后还怎么搞？　　就更不用说那位唐教授也是托过来的，懂得都懂。　　“AI还行，但机械臂方面，我还是保持之前的态度。一家新兴的科技公司，我不认为在可靠性上面能够比得上国外大厂。”

“嗯，这个倒是。”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国内机械臂，特别是省城公司的机械臂，在售后以及升级方面，有国外产品不可替代的就近优势，而且采用国产设备，也对通过验收有帮助。”

贾主任点了点靠背，微微一笑：“进口产品，你也要考虑国际形势嘛。”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张工也就闭口不言，但沉默几秒后，他也点了点头：“也行，集智科技的系统挺不错，我们用来解剖逆向也是可以的。”

“那我们就统一意见了？”

……　　集智科技。　　因为会议室还没有整理出来，所以大家就随便搬着椅子，围着唐教授坐成一团。　　“很不错，今天大家表现得很好！”

曲静之前一直留守在这边，虽然她知道表现得有多好，但见老板这高兴的模样，她就不由分说地带头鼓起了掌。　　唐教授笑着止住了众人，目光望向叶铭：“你那AI，是为你机械臂搞的吧？”

“嗯，主要是好久都没发视频了……”叶铭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现在还在弄NLP这一块，不能对话。”

——他不给伊塔对话的权限自然是怕她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超级AI的本质，要知道，她无论是在自然语音的处理上，还是对话逻辑上，都与真人无异。　　换句话说就是，她不会出现那种“听不清请再说一遍”“我不懂哦”“这个问题我还不明白”之类的智障回答……　　而且她还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表达——这是自发的，非叶铭赋予的。　　在场的这些人，虽然专业各不相同，但对AI的起码了解还是有的，也知道该怎么判定一个AI的智能程度。　　“嗯，不能对话没关系，车间里谁没事和机械臂对话？啊？对不对？”

大家便齐齐笑了起来。　　这话自然没错，这也是从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没打算上AI的原因之一。　　压根就没考虑过嘛！　　“不过客户有要求，我们就要满足，你这个可以移植吧？”

叶铭毫不迟疑地点头。　　伊塔的本体当然不能移植了，但她多写几个判断，然后写个训练模型，再加上语音系统……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那就好，你这两天抽空移植一下，然后车间这边再多测试一下。”

唐教授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估摸着，下次见面就该说钱的事了。”

一听到说钱，大家就眼睛一亮。　　公司的第一笔大业务，所有人都与有荣焉，参与感十足，好奇心也十足。　　“呵呵，这个就不公开说了。叶铭，超雄，刘洪，你们来我办公室一下。”

……　　三天后，长工那边发来了智能车间关于设备和系统的全部需求。　　集智科技这边连夜做出了成本核算，然后给出了九千万的报价，除了包括系统和设备，还包含了后续的升级维护——集智科技承诺，集成系统将采用定制化更新的方式，在保证稳定性的同时，让长工的智能工厂保持竞争力和先进性。　　报价给出，代码交出后，叶铭也终于从公司的业务中解脱开来。　　元旦节他回了一趟家，毕竟国庆他都没去，元旦再不回说不过去。　　回到家里，果然听到了熟悉的机床工作的声音，看来父亲没有骗他，家里确实开工了。　　就在他结束元旦，刚刚学校的时候，他也收到了微信上“他山之叶”的消息。　　“叶铭，你在学校吗？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看着微信头像，叶铭立刻想起这是谁。　　隔壁电科的那位叶如黛教授，自己的本家。　　“叶教授好，有的。”

很快，微信回来。　　“国芯的秦博士今天也正好回了省城，他想找你聊一聊，你看约个时间怎么样？”

放下背包，叶铭用力握拳！　　“什么时候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