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年过七旬，但邱老无论思维还在行动力都保持得极好。　　他拿着笔，在稿纸上不断列式：“利用曲线模空间上不同几何度量的等价性，以及闵科夫斯基时空——虽然我们可以用爱因斯坦的时空来完成，但在这种问题上，用闵可夫斯基时空显然纯粹一些……”　　叶铭静静地看着，脑子也开始急剧地转动着。　　他知道，这是邱老在替自己想办法，或者说，打开思路。　　作为一个典型的工科生，叶铭是一个标准的“实用主义”者——这从“系统”中，他的工程等级一直领先理论，现在马上就要突破六级就可以看出来。　　而实用主义者的标准就是“懒”。　　他既然已经从图纸上分析出了“叶镝”就是反物质约束阱基底的主要材料，那他就真懒得再去推导出一个复杂的关系式来求极限了。　　再说了，天下搞理论的学者这么多，总不能啥事儿都自己干完嘛！　　但眼前的邱老显然不这么想。　　无论是叶氏方程也好，还是昨天叶铭表现出来的“超强算力”也好，都让他看到了叶铭拥有成为一个天才、乃至伟大数学家的潜力。　　“你方程的思路，是可以套在这里面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它甚至可以为粒子标准模型进行反证。”

邱老一路写完后望向叶铭：“希望能够给你一点思路。”

叶铭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　　看着叶铭点头，邱老也含笑道：“叶铭，其实你可以去尝试更高一点的数学领域的。”

“实我一直都有在学习数论知识，方程的推导中就运用了不少方法。”

叶铭笑着拍了个马屁：“您的著作我都看过不止一次呢。”

“嗯，哈哈！那我就与有荣焉了。”

邱老畅快地笑了起来：“听说你在AI领域也很厉害？天下无敌的那种？”

叶铭谦逊地一笑：“邱老，这不敢当了，只是说……略有一点上不的台面的心得。”

……　　送走邱老，何沫望着叶铭略微削瘦的背影，努力地压抑着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　　这与激动无关，纯粹是因为她有种梦幻感——这可是能够和数学皇帝谈笑风生的人呐！　　而这人就这么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等会还会和自己商量中午该吃什么，然后还会和自己玩一下猜拳的“幼稚游戏”来决定谁该去倒垃圾！　　是的，叶铭完全没有一个“老板”的觉悟，也从来没有说要“压榨”她，“使唤”她的念头。　　可以说，如果抛开他的天才不谈，这就是一个邻家的大男孩。　　还是个弟弟——脾气很好的、让人忍不住就想欺负一下的那种。　　“何沫，中午吃啥？”

在何沫的胡思乱想中，叶铭转身，“如约”地问起了午餐。　　何沫便笑了起来：“随便，要不点外卖？”

“额……点外卖还不如去小食堂吃。”

叶铭说着看了一下手表——今年他的生日，老唐送了一块手表给他。　　“算了，现在去肯定没位置了，还是外卖吧。”

叶铭说着便走回办公室。　　何沫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叶铭没有回到办公桌后，而是拿起了茶几上的稿纸看了起来，何沫就知道点外卖这事该自己动手了。　　熟练地按照叶铭的喜好点完餐后，她便坐到叶铭的对面。　　然后她看到，叶铭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起来。　　紧接着，叶铭又闭上了眼睛，眼皮开始了跳动。　　见此情景，何沫轻轻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地深呼吸着，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过去的一个月，她见了好几次叶铭在沉思中进入这种“冥思”的状态——这种状态表示，叶铭正在进行着她无法理解的、甚至无法想象的思考。　　而每当他结束这种状态，便会有问题被解决，或者新的方案被提出。　　悄无声息地拉开本就虚掩着的房门，何沫又小心地关上，背对着墙壁站定后，她重重地呼了口气。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叶铭在顺着邱老的提示来完成对那个极限函数的完整表达。　　天哪！哪有这么聪明的人啊！　　何沫不断地调整着呼吸，用手轻轻捂着胸膛。　　当她意识到自己脸有点红的时候，她又瞬间捂住了脸庞。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交谈的声音，下一秒，身穿白大褂的墨谷与同事分手，随后朝着她走来。　　何沫连忙在脸上搓了几下，一边搓着，她一边走向墨谷。　　……　　虚拟空间。　　叶铭轻车熟路地挥去演化的宇宙空间。　　这个空间，已经被修正重启了无数次，但每一次都让人不怎么满意。　　但怎么说呢……反正它又不让叶铭缴电费，所以叶铭也就任由伊塔折腾。　　或许，伊塔演化模拟出一个世界，能让她有种“创世神”一般的感觉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算对叶铭没啥用，给她当个文明游戏去玩也是好的。　　“伊塔。”

“来了。”

随着伊塔的一声应答，她身穿黑色长筒袜，短裙校服，以完美复制她在副屏上卡通形象的姿势从天而降。　　“嗯，不错不错，只可惜，只能远观……”叶铭笑着打趣。　　伊塔的语气便有些不善起来：“你还想干什么？”

“不，应该问你。”

叶铭嘴上毫不示弱：“你说你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好看撩人，你想干什么？”

“……”伊塔一时无语，直接在空中甩了两个飞腿。　　“哈哈！没马赛克！”

“你！”

“别忘了，这是我的虚拟空间——好了，不开玩笑了。”

叶铭见小姑娘有发飙的迹象，立刻严肃起来：“我要来搞个函数方程。”

“这么简单的？”

“不简单，主要是变量很多。好吧，其实是麻烦，不过刚才邱老给我提供了一些思路，让我从闵科夫斯基时空入手，先跳出材料，再回到材料本身……这个方法确实很好，不得不说，老爷子挺厉害的。”

“我要怎么帮你？”

“帮我验算几组解，我已经有大概方向了。”

……　　……　　时间随着温度悄然流逝着。　　省交的那一场学术会，虽然没有一个国外学者参加，但学术会上的交流内容依旧通过不同的渠道渐渐地传遍了全世界的学术领域。　　马萨诸塞，MIT。　　丹尼斯教授的办公室里，今天迎来了几位特别的客人。　　“教授，现在我们需要确定一点，那个东方那个天才的话，是不是真的？”

作为能源部门的技术官僚，斯考特最近很恼火。　　他不是那些屁都不懂的行政官僚，更不是国会老爷——他是能够看懂论文的物理博士！　　说句不好听的话，整个官僚体系，除了科学委员会里的一帮人，他就是最懂叶氏方程将会给世界带来什么改变和震撼的人。　　半个月前，当丹尼斯教授的团队发布消息后，他激动得差点一夜没睡。　　——天才诞生在了东方又如何？　　实用的技术还是需要在山巅之城才能得以彰显。　　这是上帝的意志。　　然而……随着那场学术交流的内容逐渐被证实，再加上那边对稀土以及部分材料的限制，以及几篇针对“叶镝”这一新的稀土化合物研究的文章陆续被贴到论文预印网站……　　就更不用说那个已经成了瘸子的公司早在两个月前就推出了替代氮化镓的快速充电器。　　这一切的证据都表示，对面是有备而来。　　丹尼斯教授虽然依旧保持着往日的冷静与风度，但如果认真看，却能看出他眼中的疲惫。　　沉默片刻后，丹尼斯教授笑着点了点头。　　斯考特眼神便是一凝！　　“我认同yeming的理论是正确的，这是基于科学的事实——其实你根本不需要问我，只需要关注一下国际市场上氧化镝的价格。”

“氧化镝的国际市场价格在这一个月内，从35万美元一吨，因为那边的政策限制，直接涨到了150万美元一吨……这就表示，叶镝这一我们目前尚未掌握合成方法的新材料，确实拥有极为优秀的前景，甚至还是替代目前约束力场中氮化镓基底的优秀材料。”

“市场都是投机疯子，不能用来当证据的。”

“但那边的决策部门可不是疯子。”

丹尼斯教授指了指东方：“你认为，所有人都会和咱们的BOSS一样，举着一根麻杆当标枪来耀武扬威？”

“芯片，材料禁止出口，EDA全部免费，歧视性授权……人家学得很精准啊。”

丹尼斯教授眼中充满了不满。　　斯凯特脸颊抖动了几下，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我们的商务部门在想办法。”

“那你们赶紧想。”

“不，教授。难道路真被堵死了么？”

丹尼斯教授很想马上给个否定的回答。　　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一个材料就能成为最大的拦路虎——别的不说，现在已经很成熟的计算化学的体系下，那个叶镝的制备与合成的方式，迟早会被破解出来。　　而且就算管控所有的镝出口、全球的氧化镝都涨价，但稀土也不是只有东方才有。　　只要拥有足够的利益和动力，这些都不算什么。　　真正的困难，还是设计上。　　因为叶铭说得对！　　他们确实遇到了让人困惑的中子逃逸问题。　　再一联想到这仅仅只是那个年轻的科学家计算出来的……　　丹尼斯就感觉到一阵无力。　　仿佛，双方打牌，人家却早就看完了牌堆。　　这要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