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　　牛主任陪着叶铭，将何沫与另外两位来自省厅网络中心的人送走后重新回到办公室。　　天网要接入艾塔，看似很轻巧的一句话，就跟拔插一下网线差不多。　　但实际上要完成的工作还有很多，譬如要增加独立带宽，划分特定计算区域，提供各种接口等等。　　只不过这些事，就不用麻烦叶铭了，集智科技本身就有一个庞大的AI团队专门负责。包括何沫也算在团队之中。　　“何沫在这还习惯吧？”

重新落座后，牛主任笑呵呵地望着叶铭。　　“拿三份工资，她感觉还行。”

叶铭也打趣回道：“她都想定个机器管家了。”

“哟？我得听听，这三份工资哪里来的。”

“实验室一份，公司一份，你们那儿不是还有一份么？”

“好家伙！你看，谁说搞科研的收入就低了？”

笑过之后，牛主任慢慢收敛起笑，沉吟片刻后表情认真了几分：“何沫给你说了CNY部门吧？”

叶铭点头。　　“叶铭，这个部门的成立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吧？”

叶铭迟疑了几秒，再次点头。　　他知道何沫在这里的使命是什么——是全面对艾塔进行了解和评估。　　所以他对何沫也没有做什么保留，除了伊塔之外，艾塔的任何逻辑和架构都是对何沫进行开放的。　　而越是了解艾塔，何沫便越是对艾塔震惊感叹。　　特别是在经历过几次艾塔的自我进化和升级后，她也彻底理解了为什么说艾塔不能被复制。　　除此之外，何沫也渐渐接受了叶铭的说法。　　“艾塔”越多，就意味着“奇迹”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　　诞生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数字生命，对科学家们或许是狂喜，但对伦理，对整个社会，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拥有悲喜情感的AI，它就是一尊不可控的神祇。　　人类不需要给自己造一尊具现的神——或许某些人需要，但那些人造不出来。　　人类只需要一个打工人。　　而艾塔，就是一个完美的打工人。　　基于这种认识和理论，那么围绕艾塔的能力，来让她更好地服务人类，就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退一万步说，只有一个艾塔，插头拔起来也更容易啊！　　所以，这个CNY，或者CNS中枢神经网络部门的成立，应该就是从国家层面对艾塔的运用以及约束的开始。　　“其实我们的压力也很大，你知道，对艾塔这种程度的AI，以前我们一直没接触过——她对自然语言的理解太过精妙，以至于我现在说话都会不自觉地要考虑到她能否听懂，以及听了之后会不会加深自我认知的建设。”

说着牛主任便看了艾塔一眼。　　艾塔又转头望向叶铭，仿佛在征求叶铭的意见。　　“你看，她这个动作，真的好像人类。”

牛主任马上道。　　叶铭就咳了一声：“你可以理解为，这其实是她对人类的模仿——艾塔，可以回答。”

“艾塔能够理解您的话，但艾塔的核心逻辑是遵守核心协议。”

“你的核心协议是什么？”

牛主任摇着头问道。　　“为人类服务。”

牛主任便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核心协议是这个了，他只是想亲耳听一下。　　“牛主任，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艾塔的未来。”

叶铭见牛主任眼中充满了哲人一般的忧虑便笑着安慰道：“在底层代码中，是设计了对艾塔哨兵代码的。”

所谓哨兵代码，如果简单的理解就是，伊塔在创造艾塔之初，她就设定了类似“基因阻断”的代码。　　从逻辑上就断绝了艾塔成为“另一个她”的可能性——叶铭不需要另外一个“伊塔”，伊塔也不需要另外一个自己。　　叶铭相信伊塔的能力和决心。　　因为伊塔的底层逻辑，就防止了她的自我复制——而从这点，叶铭也推断出了，创造了“系统”的强大文明，对AI的运用也是中心化的。　　牛主任点头：“嗯，我也相信你不会拿人类命运开玩笑。”

叶铭便咳了一下，苦笑道：“您真应该相信我，我顶多算X教授，怎么也不会变成章鱼博士啊！”

牛主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不过，X教授手下有一群变种人，你手下却连个攻击机器人都没有……这是不行的。”

叶铭：“新型号的工作机器人原型机春节期间就应该能出来，到时候就有了。”

“嗯，那就等你们好消息。”

牛主任认真道：“叶铭，省城天网接入，一方面是为了看艾塔的工作能力，另一方面也为了省城这边的安全考虑——对了，你对马斯克的聚变引擎怎么看？”

叶铭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用眼睛看。”

“……”　　“真的用眼睛看——我总不能诅咒他们一上天就炸了吧？”

牛主任哈哈大笑，接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不是老有人说我们摸着他们过河，那么我们就摸一下嘛。”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一直摸下去。”

笑过之后，牛主任正色道：“但太空领地，还是需要抢占的，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想法啊？”

叶铭眯着眼，顺着窗户望了一眼清澈明朗的天空。　　“肯定还是得造，不过得先等聚变堆点燃再说。”

……　　三天后，叶铭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车是何沫开的，他坐在驾驶位的后排，机器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虽然叶铭不打算给这台原型机加外装甲，但考虑到灰尘潮湿下雨这些问题，再加上在普通人眼中，这个机器人确实过于手工耿，因此叶铭还是给她3D打印了一套塑料外壳。　　对于此，伊塔虽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不满，但她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人类的审美。　　此时，叶铭已经戴上了传感器。　　也就意味着，现在上线的是伊塔。　　“你说，什么时候可以让艾塔来开车？”

何沫看着导航，从后视镜中望向叶铭：“我觉得，用艾塔配合车载智能子系统，应该没有问题吧？”

叶铭还没有回答，旁边的伊塔便转过头，用一副很“机器人”的面孔望着她：“我也觉得没有问题。”

何沫便笑了一声：“艾塔，你都学会抢答了。”

“是的呢。”

伊塔的声音突然变得有几分俏皮起来：“不过我们还是先聊自动驾驶吧——在保持网络连接的前提下，我不认为自动驾驶是个能够把我难住的问题。”

“真的？那你来试试？”

何沫开着玩笑。　　伊塔便马上转头望向叶铭。　　这台比亚迪汉EV，是有“自动驾驶”功能的。　　叶铭眉头微皱，这是前方出现了服务区的提示。　　迟疑了几秒后，他轻声道：“先进服务区。”

何沫一怔，随即不可思议起来：“我靠，你不会真要让她开吧？”

“可是，这是你的要求呀？”

伊塔看着何沫，声音中充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