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机中心的宿舍楼。　　作为公家宿舍，当然就不能像商品房那样规划，因此宿舍整体上和研究生院那边新修的宿舍一样，最大两室一厅，两人同住，共用客厅和卫生间。而且客厅面积不大，卧室面积贼大。　　叶铭的房间在510。　　他原本是打算给自己开个小灶，自己单独拿一套的。　　但……　　“反正这边要么钟磊，要么何沫，你自己选。”

牛主任坐在客厅用来装样子的布艺沙发里，笑眯眯地给叶铭出了道选择题。　　叶铭瞪着他：“这脑机中心，你是主任还是我是主任？”

牛主任：“……你是主任，但你这事得听组织上的——你要觉得这俩人不合适，我给你再安排一个。”

“组织上是不是管得也太宽了！”

叶铭哭笑不得：“那等今后我住物理学院那边了，难道还得安排人进家里？”

“那不用，但家属区的安保要接管。”

“……”见老牛油盐不进，叶铭就知道自己这没得选了，悻悻道：“何沫住这方便不？”

“那要问你为啥选何沫了。”

叶铭一怔：“卧槽……那让钟磊过来。”

牛主任哈哈大笑。　　“……”　　“真不开玩笑了，就何沫，她的编制在CNY，你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联络人。”

牛主任端起茶杯，顺手给何沫拨了个电话，让她赶紧收拾行李过来，随后便笑眯眯地看着叶铭。　　“说说看，发布会的想法是什么？”

叶铭心情迅速平静下来。　　他知道，老牛还没闲到来特意参观他房间。　　想了想后，他望向对方，表情也逐渐认真起来：“你希望听到什么想法？”

牛主任表情不变，依旧笑道：“要不我说下上面的态度？”

“你说。”

“态度就是，持续、稳定、不造成过分大的影响和冲击——长城不是一天建成的。”

牛主任说着渐渐严肃起来：“虽然你们还没公布发布会的消息，但各种小道信息和猜测早就满天飞了。”

“如果你关注股市……就知道，国内的IT股，互联网股，已经跌得不成模样……”　　叶铭眉头一扬：“他们自己不找集智合作的。”

“找集智合作有用吗？”

牛主任反问：“集智科技会放弃平台？”

叶铭顿时便不说话了。　　就算他再不懂商业模式，他也知道，平台是流量和根本。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给目前的X信X音之类留位置。　　如果说，传统的互联网公司追求大而全极有可能会伤筋动骨……对集智科技，对拥有了量子计算核心的艾塔而言，无非就是可能多费几度电。　　只需要一个指令，艾塔就可以瞬间完成无数天才程序员们996才能完成的工作量。　　所有的IT行业，没有任何一家，与集智科技有竞争的资格。　　他们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只是因为习惯和集智科技的产品尚未全面铺开和推进，只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没见识到强人工智能真正的可怕。　　现在国家的意思是，让他们继续苟延残喘。　　牛主任认真道：“叶铭，在科技突破，提升国家竞争力的领域，我们需要快。这也是为什么上面最终支持宇宙飞船和聚变引擎同步上马这种激进的方式。”

“也是为什么会快速推进机械战士列装。”

“还有启动智能制造的整合。”

“以及等到艾塔与河图融合，就会启动天网的全部上线、真无人驾驶拍照的认定和下发……”　　“因为这些都是对现有产业的升级，代表了国内综合竞争和实力的提升，是有正面影响和积极作用的。”

“但对信息产业而言，艾塔的力量全面释放，带来的影响是毁灭性的……她太强了，可以让全世界所有程序员、设计师都下岗，连带的是无数的小微企业，各种在信息时代讨饭吃的人群都将遭到波及。”

“现在真正的能源革命还没到来，国家承受不起这么巨大的震动。”

牛主任的最后一句让他平静了下来。　　是的，能源革命尚未到来，还不足以颐养众生。　　“所以，走封闭的产品线，也给国内信息产业留一点转型的时间。”

牛主任说着顿了顿：“这也算是我个人的请求和忠告。”

“……”　　叶铭长长呼了口气。　　沉默他缓缓点头，但随即眉毛又瞬间扬起：“但艾塔的力量总是要彰显的。”

“怎么说？”

“没想好，或许灭几个盘口来祭祭天？”

……　　随后的几天，叶铭无视了一切关于诺奖的消息，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河图机房。　　当稳定装置全面装配后，他第一时间见证了反重力力场的产生。随后便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了首都航天那边。　　紧接着，航天口便再不迟疑，联合船厂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施工工艺设计。　　高度精密的、长100米的航天飞船，设计图只是一部分，甚至在有强人工智能提供辅助设计和仿真的情况下，设计图还真就是只是一个简单的画画和模块化布局的问题。　　真正难的反而是施工工艺，如何建出来的问题。　　该从什么地方修起，材料怎么处理，焊接的工艺，设备进场的程序，零部件的装配，甚至吊装方案之类……都是需要挨个论证，并形成经验的。　　十月十一号，下午三点。　　叶铭带着机械臂完成，且全身涂装焕然一新的伊塔走上二楼。　　潘院士早就带着一干人等候在换装间的外面。　　“快来，就等你了。”

潘院士打着招呼，用力和叶铭握了一下手，随后他又把手伸向伊塔：“伊塔，握个手。”

“潘教授您好。”

伊塔大大方方地伸出仿生手握了一下。　　潘院士哈哈大笑。　　一群人走向中间已经放下的漆黑真空罩。　　三个被严密保管的盒子从保险柜中取了出来。　　“要不要看一眼？”

“算了，不看。”

叶铭双手握起，忍着激动道：“直接装！”

“好。”

潘院士马上转头。　　龚教授会意，亲手拿起盒子，直接送进了真空罩的一个抽屉模样的槽内。　　叶铭马上望向一旁的监视屏。　　只见在机械臂的操作下，盒子被顺利打开，一块热扩展模组被取出，随后被机械臂慢慢地调转运送到了主电路的上方。　　监视屏上显示出密密麻麻的触点。　　当确定触点对其后，扩展模组被放了下去。　　叶铭轻轻松了口气，先鼓起了掌。　　“莫慌，这个是小操作。”

潘院士微微一笑：“我们装了好多次。”

“……”　　不善言辞的龚教授也在一旁点头：“的确是小操作。”

叶铭便深深的吸了口气，沉默点头。　　他知道，自己这些人，其实都在等通电的一瞬。　　而何沫、漆与墨以及集智科技的其他人，则早就等在了科创园的数据机房那边。　　随着三个热扩展板一一就位，所有人的表情变得沉重了起来。　　潘院士也深吸了一口气，他用力拍了拍叶铭的肩膀，示意叶铭启动电源。　　叶铭双手握拳，用力地闭了闭眼后又睁开，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前启动主电源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伊塔的声音。　　“可以我来开机吗？”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几分……请求。　　叶铭一怔，马上站定。　　“来！”

“好的。”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她上前一步，伸出仿生手，用力地按下电源。　　一阵嗡嗡的电流声瞬间升起。　　监视屏上，迅速跳出目前超算的状态情况。　　“超导电路已经激活。”

“冷却系统已激活。”

“核心确认中。”

“所有核心均已激活。”

“河图一期成功完成。”

……　　当听到顺利完成之后，所有人都没有鼓掌而是全部望向了叶铭。　　叶铭深深的吸了口气。　　“小七，启动光通讯。”

很快，从伊塔的喇叭中便传来漆与墨紧张到颤抖的声音。　　“已启动。”

“释放艾塔的物理权限。”

“已释放。”

叶铭便望向伊塔。　　他咬着唇，闭上眼睛。　　“伊塔，启动融合。”

“融合中。”

伊塔的声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她，又看着监控器。　　监控器上，系统显示所有的量子运算核心正在全部处于计算中！　　这是……在枚举，在循环，还是在遍历？　　当然，没有任何人知道强AI的“思考”方式。　　包括叶铭在内，所有人都只知道……　　在现在，只有强AI，或许才能真正地利用量子计算机来完成经典问题的解决和运算。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房间中除了电流的声音，安静得可以听见心跳。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伊塔仿佛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　　“融合完成。”

所有人齐齐一怔，顿时紧张得不能自已。　　每个人都看着伊塔，期待着她说出下一句。　　片刻后，伊塔的声音消失，换成了大家早已经习惯的艾塔。　　艾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温柔，知性，优雅。　　“你好，我是艾塔，很高兴为你服务。”

一秒过去。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大吼了一声，紧接着，欢呼声和掌声响彻整个楼层！　　叶铭慢慢松开双手。　　他望向潘院士。　　后者也望向他，两个人对视中，同时大步上前。　　两人握手，又同时拥抱了一下，放声大笑。　　量子超算时代，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