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说什么胡话，你若是舍不得母亲与哥哥，闲时亦可回来探亲，何故出语伤人。”

汤煜眼看着紫衫脸色转冷，及时出声，温声责怪着紫依。“贵皇，请。”

紫衫语气隐隐不耐，话落后，便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龙矅唇角微掀，黑沉的眸子与紫依隔空相望，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也将杯中的酒饮尽。紫依看着他，怔然之后，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若不是紫衫还拉着她，她怕是要站不稳了。“小依，记住我们的一月之约。”

紫衫转身，借着给她整理衣衫之际，缓缓开口。“娘亲会让你看清，一个男人的爱会有……多伤人。”

紫依抬头，瞳眸轻颤，小声的问了句：“娘亲，酒中有毒么？”

“不管有不有，他今日不喝，你们便是出不了这个门的。”

紫衫说着便笑出了声，她一把将紫依拉扯着推向龙矅。“走吧，本宫只当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娘亲……”紫依被龙矅扶着站稳，她一双清流湛黑的瞳眸，微微轻颤着，还想要说什么，就感觉身后扶着她的大手收紧了些。“母亲，儿子送他们出宫，天气不好，您就不要出门了。”

汤煜再次出声打着圆场，紫衫也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看了眼龙矅，便转身向着高位走去。“贵皇，请。”

汤煜对着紫依温和一笑，然后看向龙矅。三人走出殿外的时候，原本就不算晴朗的天，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龙矅一手扶在紫依腰上，一手牵着她，紫依扭头，看着他轮廓刚毅的侧颜，突然有些眼眶泛红。那天离的太远，她没有看清，如今这样近的距离，她才看仔细，龙矅瘦了很多。紫依清澈的眸底，满是对龙矅的心疼。汤煜原本是想将他们送到宫门外的，然而，越往下走，空气就越是湿冷，汤煜连着咳了几声之后，紫依便不肯让他再送了。她松开龙矅的手，走到汤煜面前，眼眶有些泛红。“哥哥，你回去吧。”

“不把你们送到宫门外，你叫哥哥怎么放心得下。”

汤煜伸手为紫依理了理耳侧的碎发，龙矅一双黑眸顿显凌厉，汤煜见状，只轻笑一声，并没有多加理会。“小依，走吧。”

见他态度强硬，紫依也不好再劝，只看向身侧的孙彬：“哥哥的面纱呢，拿来。”

殇国人不管到哪儿，都习惯戴着面纱，那些个大臣们也是，只有在汤煜面前，或是有宴席时，才会摘下来。然而，汤煜在和紫依相处的这段时间，却几乎不怎么戴面纱。紫依知道，面纱与殇国人来说，相当于是口罩，能帮他们挡住湿冷又浑浊的雾气。孙彬应声，然后将面纱递到了汤煜面前，却被他抬手制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小依就不想多看哥哥两眼么？”

“当然不是，只是……哥哥，你要听怜惜的话，把身子调养好。”

紫依的声音翁翁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这段时间，汤煜对她的照顾，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对她是真的好。若说起初她还怀疑汤煜有什么企图，那么现在，却是什么都不想了。汤煜让人备了轿辇，紫依看到里面还算宽敞，便想和汤煜同乘一顶。龙矅的脸色有些沉，显然是不赞成的，紫依看到他的黑脸后，走了近前：“龙矅，我和哥哥有些话要说，出了殇宫，我们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面的，你就不要介意了。”

“嗯。”

龙矅轻轻的哼了一声，脸色虽然还是不好，却比刚才缓和了一些。紫依见他这样，心中顿时有些好笑。轿中，汤煜见紫依的披风有些被雨水打湿，便将轿中，孙彬为自己准备好的一件新披风，递给了她。“穿上吧，此去龙秦，路途遥远，小心护好自己。”

紫依也没有娇情，伸手接了过来，她抬眸看着汤煜，只觉他的笑容越发温暖了些。“哥哥，宝图虽然已经给了娘亲，可我还是想劝哥哥一句，莫要与龙矅为敌，两败俱伤的事情，何苦为之？”

“担心哥哥打不过他？”

汤煜一怔，随即挪揄的笑道，“小依，话可不能说的太早啊。”

“我不想看到哥哥与龙矅沙场对战，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更不想无辜百姓因战事而痛失家园，流离失所。”

“哥哥，你觉得我是圣母心也好，假慈悲也罢，我就是不想看到我的亲人们对敌撕杀。”

紫依看着汤煜，眼中多有无奈：“我知道，生为一国之君，有些事是身不由已的，哥哥若是太过为难，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小依，你虽生在帝王家，却从小就被养在紫阳宫，今日，娘亲的一举一动，或许让你伤心，可从前，娘亲却是真的疼你。”

“她没有让你接触过任何污浊之事，也没让你亲历过满是算计的成长之路，她对你所有的严历，都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强。”

“我知道，娘亲只是执念太深，若非不得已，她也许不会让我卷入这些事非当中。”

紫依的话，让汤煜备感欣慰。他以为，经过这前前后后的许多事，紫依会对紫衫心生怨恨，却没想到，她既看透了紫衫的心思，却还是顾念着她的恩情。“小依，娘亲这一生，怕是也不会放弃报仇的，更何况，她所做之事，也不完然是为了自己。”

汤煜眉头微皱，眸底一片诲暗：“或许有一天，等你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后，会对母亲多一份理解，但在此之前，哥哥想请你，不要恨她。”

紫依想说自己并没有恨紫衫，可话到嘴边却有些艰涩。“哥哥，不管未来之事，会如何发展，我都会永远感激你的。”

轿辇已经停下许久了，紫依吸了吸鼻子，然后倾身向前，轻轻的抱了抱汤煜。“哥哥，保重。”

她掀开轿帘，孙彬立马上前，准备伸手扶她，却……有一道身影比孙彬更快。紫依看着伸到眼前的宽厚手掌，抬头与龙矅对视着，将自己的小手轻轻的搭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