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少泽俯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赵虎,眼底的蔑视早已无法掩盖。“改邪归正的话我只当你是在说笑,一个人做惯了恶,又岂会轻易改邪归正。”
他冷笑道。赵虎低垂着头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唯唯诺诺道:“大人教训的是,小人只愿能为大人尽一点绵薄之力,将功抵过。”
“绵薄之力若是做好了,照样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要想将质疑成功解除,免去死罪,你须得为本将军做一件事。”
闻言,赵虎激动的抬起头颅,再次展现出商人的招牌笑容。“只要是小人能做的,定当在所不辞,若是小人无法做的,也定会想方设法竭尽所能去做。”
邢少泽心底冷嗤,也不想再与他打哑谜,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递到他面前。赵虎小心翼翼的接过纸张,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名女子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脸庞上布满了青黑色的斑点,完全掩盖了小巧五官造成的精致。而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竟是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冷漠疏离中又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对于见惯了各色人等的赵虎而言,这个女子无疑是最特别的存在,以他毒辣的眼光看来,只怕这女子一点也不简单。“大人,这是…”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方才来寻药的女子就是她,你且记住了,待轮到你说话的时候,切莫发生口误!”
邢少泽的声线压低了不少,威胁中带着的那抹狠意,对方听得真切。“是,小人记住了。”
赵虎回答得很郑重。“还有。”
邢少泽说到此顿了一下,朝他勾勾长指。赵虎立马会意,朝他靠近了些,耳语一番后才让他起身。“可清楚了?”
“小的记得透透的,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
“那便好。”
邢少泽说完转身便要离去,身后的赵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刚抬手擦完额头的汗珠,便听到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对了,听说你在老家还有一儿一女和一个老母亲,事情办妥之前,我会替你好生照顾他们。”
扔下这句话之后,他才彻底消失在药铺。而赵虎则在他离去之后,双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他居然连藏在老家的亲人都知晓。这个人若是真发起狠来,可不似那些长期混迹官场的老滑头。他是真真正正从刀口上拼搏过来的人,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想到此,他那黯淡的目光再次停留在画上女子的眼睛上,他既然用家人相要挟,那么这个女子定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他该是要好好表现才可保命了。邢少泽回府的途中,已经有了计划,容慕儿的意图早已显而易见,他并不是看不透,只是不愿接受她的变化。她越是做着与她性子相违背的事,他的心就越是痛不可触,她对夜洛尘的爱早已让她丧失了自我,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心女人。他不想看到她为了争宠而变成一个陌生的人,他要挽回,他要改变,他要让她远离这种不堪的争斗。他要为她扫平一切障碍,反正他在战场上已经杀人无数,多一个奴婢也无妨。只要能让他心爱的女人重新变成那个拥有澄澈心灵与明媚笑颜的人,他就算背负所有骂名,也在所不辞。当他找到容慕儿时,远远便看到她正在与一个小丫鬟说着什么,那个丫鬟看起来似乎很不安,眼睛更是怯生生的盯着她手里的茶盏。“小姐…奴婢不敢,您饶了奴婢吧。”
小丫鬟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青涩而娟秀的面容上爬满了恐惧,一个劲的往后退着。“放肆,我是你的主子,我说的话你也敢不听,给我喝下去,否者我立马仗毙你。”
容慕儿举着杯子缓缓朝她逼近,眼底尽是怒火。“小姐…奴婢…”“慕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邢少泽脚下一点,迅速到了她的身旁。容慕儿假装被他的突如其来吓到,手里的杯子应声而落,液体洒在草丛上时,翠绿的草色立马变成枯黄一片。“少泽哥哥。”
容慕儿回头看向他时,眼底既有惊恐又有心虚,看得邢少泽于心不忍。还未等他开口质问,小丫鬟便跪伏着来到他脚步,讨饶道:“少泽少爷,求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他垂眸看向脚边早已被那液体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战栗的丫鬟,道:“退下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谢谢少爷,奴婢告退。”
小丫鬟如蒙大赦,站起身便往院外小跑着,生怕迟一步又会有性命之忧。邢少泽的目光一直锁在那些变得枯黄的草丛上。‘噬心散’本该是无色无味无毒性显示,只会在服下后扰乱人的心智,让人疯癫的药。而从方才洒落的药液来看,她显然还未掌握药材之间的最佳配比,让得这药还未入腹便显示出了毒性。见他一直盯着洒落的药液,容慕儿心底是高兴的,这下他无论如何也该询问她了吧。“少泽哥哥,我…”容慕儿的一双小手局促的攥着衣裙,一副难以启齿的柔弱之色。沉吟许久后,他道:“噬心散我会来炼制,那个奴婢我会让她彻底消失在他身边。”
“少泽哥哥,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弱弱的。“慕儿,这件事你别再插手了,一切都由我来做,你只需当好你温文尔雅、淑德贤惠的太子妃便好,别再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脏了自己的双手。”
他背对着她,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少泽哥哥,你这是在怪我吗?”
她面带委屈,眼底更是很配合的蒙上了一层薄雾。闻言,邢少泽垂在身侧的手掌蓦地收紧,他确实有些怪她来着,怪她为爱丧失了自我。“我只是不愿看到你为了爱他,而失去自我,我只愿你爱他的同时,依旧是那个开朗明媚的慕儿。”
这话,他说得很艰难,心底更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在剜着他的心,他对她的爱何尝不是这样,他又有何颜面去指责她对别人的爱。说到底,他们俩总归是一路人,为爱迷失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