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离苏也满脸惊骇的走了进来,“王妃,池大小姐不知何时醒了,听下面的弟兄说她跑到沈轻舟那儿说自己要参军。”
陆卿菀挑眉,“参军?她参的哪门子军?”
离苏摇头,“她只说让沈轻舟允许她和下面的弟兄们一起训练,她绝不会要求特殊待遇。不过沈轻舟已经跟她说,玄甲军添新兵需要您和王爷的允许,她现在已经在来找您的路上了。”
“我知道了。”
陆卿菀眼睑微垂,思忖片刻,又问她,“池景川如今在何处?”
这个被众人遗忘已久的人忽然被提起来,离苏呆了呆,才想起池景川这个人来。“王爷决定让玄甲军撤出北萧关后,他主动请缨去了邵驸马麾下,听说如今在邵驸马麾下当个宁州同知,官儿升的挺快的。”
祖上供着不知道多少位大学士,家里又有一个吏部尚书的祖父,还有一个文渊阁大学士的父亲,池景川能升官她倒是不意外。只是有些奇怪,“既然都是要入仕,当初又何必来行伍?”
离苏轻笑着摇头,“这王妃可就错怪池大公子了,人家来玄甲军本就是来取经的。听说到邵驸马麾下这段时间,邵驸马将西北的练兵之事全然交给了他,看那架势,是要给邵驸马也培养一支玄甲军呢!”
离苏的语气带了点好笑,又有些轻蔑。很显然,在她眼里,没有人能像凤息梧一般,再打造出一支军纪严明,战斗力强悍的玄甲军来。即便是她曾经颇为欣赏的池景川也不能。陆卿菀并不介意她偶尔的言行无状,倒是有些好奇。“王爷回到大秦后,大乾军中能带兵打仗的人所剩不多,按理说,邵驸马在西北,他是最适合驻守北萧关的人。南王虽在上京,也可以调遣过来,实在不行,闻檀闻大人亦可以挂帅。但目前为止,我似乎并未听到这几个人赶赴北萧关的消息,所以,目前带兵抵抗北魏铁骑的统帅究竟是谁?”
话说完,陆卿菀直拍自己脑门儿。仗都打了这么久了,居然才想起来打听敌我双方领兵之人是谁,果然还是轻敌了。如此反思着,忙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北魏那边,程九霄已死,北魏那边率兵之人又是谁?聂无名志在三国一部,又初回北魏朝堂,他应该不会亲自挂帅出征吧?”
“那不会。”
离苏挺着小身板儿还挺骄傲。“若是王爷和玄甲军在,他指不定会亲自出征,但如今玄甲军不在,他怎么可能费那劲?”
“所以呢?”
陆卿菀无奈的把话题扯回来,“如今北魏和大乾双方各自究竟是谁在统帅三军?”
“北魏那边怪帅的是魏王的一个堂弟,慎郡王聂锦堂,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员骁将,后来被魏王打压成了个闲散王爷,如今聂无名又启用了他。不过副将是聂无名的表兄程南柳,以属下看,就是聂无名派来监视聂锦堂的。”
离苏虽然偶尔会思维发散导致歪楼,但情报还是掌握的挺齐全的。“至于大乾这边,原本挂帅的是国丈岳渊渟,结果您自然看到了,兵败如山倒。岳渊渟被罢免后,新上任的是兵部侍郎薛良臣,能耐倒是可以,但架不住岳渊渟之前留的坑太大了。至今只能只守不攻,若是无人作妖的话,据翡翠河死守应该没问题,但更多的,也不能指望了。毕竟,那聂锦堂和程南柳还真挺能打的。”
陆卿菀倒是挺满意离苏对时局的判断,“据翡翠河两相对峙也挺好的,既可免了翡翠河南岸生灵涂炭,又能给凤青恒施压,挺好。”
离苏眯着眼睛笑,“是吧,属下也觉得这已经是目前的局势能形成的最好的双赢局面了。”
主仆俩说话的功夫,池瑶瑶出现在了门口。她穿了一身湘妃色的大朵印花旗袍,脚上穿着高高的花盆底鞋。小两把头的发型配着点翠发誓,看上去就像是个误入这个时空的满蒙美人。虽然已经入冬,但天玄城藏匿在云中森林里,并不特别寒冷。她却已经戴了毛茸茸的白狐毛领,即便如此,脸色依旧苍白的厉害。只是彼时的她眼中再无和陆卿菀初遇时的俏皮灵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心惊的死水微澜。她熟练的踩着高高的花盆底鞋走上前,对着陆卿菀福身,“臣女参见王妃。”
陆卿菀摆摆手,“离苏,你去给我和池大小姐准备些吃食来。”
离苏极有眼力见儿的退下,陆卿菀才冲池瑶瑶抬了抬下巴,“过来坐。”
池瑶瑶并不矫情,莲步轻移的走过来,坐在陆卿菀对面,旗头一边长长的红宝石流苏都没怎么动一下。陆卿菀看的心下微酸,想说的话就吞了回去,“怎么想到穿旗装了?”
“你不是说这是规训礼仪的神器吗,看上京城那些贵女们皆用旗装矫正自己的仪态,我也想试试看。”
池瑶瑶笑着,只是那微弱的笑容还不够布满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我娘总说我风风火火的,不像个世家女,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也让她满意一回。”
陆卿菀眉心一跳,故作冷静的道:“你就算什么都不用改变,老夫人也一直都对你很满意。”
池瑶瑶这语气,分明是知道池家的处境了。按照她以往的风格,早就吵着嚷着要回京了。如今却还如此冷静的坐在这里,陆卿菀不得不承认,仅仅是半年不见,池瑶瑶真的变了。池瑶瑶听了她的话也不反驳,“是啊,我娘她,总是对我满意的。可我不能心安理得的受着她对我的满意,却从始至终坐着让她不得不满意的事情啊!”
她眼神定定的看着陆卿菀,“方才在云中阁上,你看到我了吧?”
陆卿菀并不回答,池瑶瑶自顾自道:“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像我这样任性妄为的追着一个男人到处跑,特别不知廉耻啊?”
“别胡说。”
陆卿菀明知她情绪不稳,却还是无法容忍她如此自轻自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