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算是成功了,虽说目前来看,还未竟全功,毕竟自己现在还在雪原上,不在奉新城,虽说将那个黑甲男绑得跟个粽子似的,但毕竟还没将其带回奉新城,也没修建好一个足够结实的大牢再辅之以阵法将其实打实地给封闭起来。 但,最艰难也是最容易出事儿的部分,算是拿下了。 接下来,带回去后是否会出什么问题,以及困锁住他后会不会再有什么异变,那就得留给以后去担心了。 郑侯爷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不过,他并未有太多的惊喜,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成功地抓住目标本就是自然而然甚至是理所应当的事,没抓到,让他跑了,这才叫意外。 空缘了凡这对师徒,那是真正的福缘深厚,毫不夸张地说,给他们身上扎一刀,流出来的,不是血,那是福报。 就是这对了不得的师徒,本来好生生地在雪原传教,梦想着以后在平西侯爷的支持下在奉新城外盖一座属于自己的寺庙; 结果,被郑侯爷强行摊派了这个任务。 炼气士神神叨叨的话术,郑侯爷是不信的,毕竟,他自己懂得的话术更多,但运数的说法,他是信的。 所以,这其实就相当于是献祭了两个和尚,让他们为自己去铺路。 结果, 一个疯了,一个精神分裂了。 但在冥冥之中,却换来了自己得知了线索。 得到线索后,更是毫无耽搁,即刻召集人马点兵而出,于这大冬天的深入雪原,都这样了,要是还出岔子,就真的没天理了。 收拢了战死袍泽的遗体,处理了伤者的伤势后,队伍开始返程。 在第三日,和梁程部派出的哨骑接应上了,翌日,郑凡这边和大部队完成了汇合,随即,大军开始返程。 在返程途中,狄山部的族长带领自己的妻儿以及族内的贵族,身披羊皮,口含玉佩,跪伏在大军行进的路上。 …… “呵呵呵。”
郑侯爷笑了,对身边的苟莫离道:“野人,也学这个道道了?”
苟莫离开口道:“这意味着,是个有脑子的,世人都笑沐猴而冠,但至少,这只猴儿,有一颗当人的心,就比那些浑浑噩噩只知道吃和睡的猴子,要高出太多太多。”
郑侯爷收敛起了笑容,点点头,道;“的确,能和那边扯上干系,确实也不是个酒囊饭袋,他心里,是有想法的。”
“主上想如何处置他?”
“处置?”
郑侯爷摇摇头,“先见见吧,问问话。”
狄山部族长狄虬以及其妻儿被带到了帅帐之外,他们规规矩矩地再度跪伏下来。 郑侯爷没在帅帐内见人,而是走了出来。 狄虬的块头很大,在野人里,看面相就能察觉到是一个勇士,其身上,也纹着狄山部的图腾。 “罪人向伟大的平西侯爷叩首,一切罪过都是罪人所犯,罪人愿以自己家小之命来承受平西侯爷的怒火,只求侯爷大恩大德网开一面,放过狄山部。”
身为族长,在这个时候能为了全族的存续主动站出来,确实是一个汉子,也算是有担当了。 郑侯爷走到其面前,看着他。 “本侯问你,你是如何知道他们的?”
“是星辰接引者通知的我部,我部牧场靠北,所以希望借助我部的力量去截杀他们。”
“而你,选择了反其道而行?”
“是,罪人一向不认同这些接引者,但又心热他们所说的东西,所以,罪人假意答应他们,但暗中,和极北之地的那帮人取得了联系,准备将他们从接引者的追杀中接应出来,再由罪人掌控那个东西。”
狄虬可谓很是坦白。 那个东西,指的就是黑甲男子。 一个还没完全苏醒,一个还是很虚弱的黑甲男子,却能够靠着一时力量的迸发,接了剑圣三次二品之剑未死。 这个东西,这样的存在,对于现在的雪原部族而言,的的确确是一种大杀器了。 眼热,是人之常情,想霸占独吞,也能理解。 野心嘛,谁都有不是。 狄虬又开口道; “但罪人真的不知侯爷也想要这个东西,若是罪人早点知晓,罪人怎么敢和侯爷您抢人,罪人必然亲自出马,将那东西抢夺过来,送到侯爷您面前。”
这话,半真半假。 郑凡清楚,如果平西侯府只是出面打个招呼,这狄虬以及其背后的狄山部,必然会整出一些幺蛾子,总之,不会痛痛快快地交人的,实在不行,选个折中的法子,就说人跑了。 毕竟那东西是人,跑了不也正常得很嘛? 但在侯府出兵进入雪原,表现出了对这个东西势在必得的架势之后,狄虬是不敢忤逆违背的。 “本来,本侯是等着回雪海关后,就出兵灭了你狄山部的。”
狄虬将脑袋压在地上,不敢起身。 “现在,本侯有点想改主意了,狄虬。”
“罪人在。”
“本侯命你挑选三千精壮族人,跟随本侯入关,为侯府下辖披甲奴,若有战事,以战功抵罪,若无战功,世代为奴!”
“奴,谢侯爷大恩!”
郑凡转过身,两侧甲士过来,将这一家子给押了下去。 苟莫离此时走了出来,道:“主上,您又心软了。”
郑凡摇摇头,道:“我只是喜欢这家伙身上的纹身而已。”
苟莫离又道:“主上这是准备,动兵了?”
“本来没打算,但既然这件事进展得挺顺利,等回去后,再顺道活络活络筋骨吧。”
“主上英明。”
“这事儿,还是得等回去后再说。”
“是。”
郑凡走回帅帐,帅帐内,剑圣手里拿着龙渊,还在擦拭着。 剑,是需要滋养的,是以剑客的气来滋养。 这一次,龙渊被污染了,等于是前些年的滋养,大半都付之东流。 “能修补回来么?”
郑凡问道。 剑圣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但需要很久。”
“有没有快一点的法子?”
“找造剑的人来修补,会很快。”
“我去发一封公函,你可以去镇南关那儿等他。”
“不必了,还能将就用。”
至少,当扁担当火钳子当摇篮杵没问题。 “这种家伙事,可不能将就。”
郑凡说道。 “我是觉得没必要因此去大费周章。”
“我不怕麻烦,你得为我想想,这样吧,我待会儿就命人向楚国独孤家传信,等进了雪海关,你就直接去镇南关,耽搁不了多久,把龙渊修补好了,你也就能回奉新城了。”
“这么急?”
剑圣回过味来,“要打仗了?”
“我那大舅哥,要正式登基了。”
其实,上半年摄政王本就打算正式登基的,却因为皇太后重病,为给皇太后祈福,耽搁了。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借口,根本原因是因为和乾国的战事在那时还没结束,随后,国内的一些事情还没料理妥当。 郑凡曾和大舅哥同乘一辆马车,在他看来,自己这位大舅哥有着很明显地强迫症,自己给自己下一碗面条充饥也得注意摆盘。 “要打人家了,还要人来帮我修剑?”
“一码归一码,我不也卖给楚国马匹了么?”
“为何要打?”
剑圣问道,“可以不打。”
“尾冬,军民闲着也是闲着。”
“可以在家打孩子。”
剑圣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郑侯爷不以为意,道: “关键是咱们侯府下的这个标户体系,没仗打,就没军功,没军功,就没油水,问题,就会出现很多。 反而开始打仗后,问题就少了,甚至,就没了。”
瞎子为侯府治下设计的体系,有另一个时空里秦国军爵制和后金八旗制的影子,归根究底,这是一个军事集团; 过去一年,为了恢复生产,大家任劳任怨,但要是再不打仗,再没对外战争的进项,这个体系就相当于是活水之源被堵住了。 当然了,这里的打仗并非指的是大打,而是小打,但比之在范城外两三千骑的规模,肯定要大很多。 至于说因此掀起国战什么的,楚人真要敢开国战,一定是楚人准备好了,不是由你是否去挑衅决定的。 “累。”
剑圣有些无奈。 “再看看情况,不急,说不定就不打了呢,得看到时候的局势,哦,对了,你拿下了那家伙,我说过的,谁拿下了他,封总兵。”
“那我岂不是成了李良申了?”
“你想要么?”
“你说的是,谁斩下他首级。”
剑圣显然是对当总兵什么的,完全没兴趣。 “呵呵。”
郑凡走出了帅帐,去薛三所在的帐篷里看看情况。 薛三还昏迷着,梁程刚刚为其引出了部分尸毒,旁边的一个木盆里,全是黑色的血水。 天天和刘大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递送着东西。 “如何了?”
郑凡问道。 “得亏他果断,以毒攻毒,封锁了尸毒的蔓延,再加上他身体本身就是个药罐子,抵抗力不错,否则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我再给他取几次尸毒,残余的一些,他自己慢慢克化,半个月后应该就能苏醒了,只要人醒了,他自己就能料理好自己了。”
“嗯。”
郑凡点点头。 薛三运气差到家,以为黑甲男子没电了,上去想抢人头,结果被人家一口尸气对着脸喷,换做其他人,是断无生还下来的可能的。 “主上,那个东西,确实是僵尸。”
梁程说道。 “我知道,告诉我一些,你这个僵尸始祖看见的,不同的东西。”
“气息很纯粹,如果一定要划分等级的话,他的血脉等级,很高,我难以想象,在这里,能遇到……” 郑凡调侃道:“能遇到真正的本家亲戚?”
梁程没反对,而是点点头,“不仅仅是血脉等级,还有体魄,他的体魄,比我现在的,强大得多。”
“很生猛的,你是没瞧见,剑圣开二品没能一口气劈死他,薛三手下的戴立说,他是一直被封存着的,之前被唤醒杀退了两次袭击队伍的人。”
“力量有亏空。”
梁程说道,“也可以说是,半睡半醒间吧。”
“我不是很喜欢听太过抽象的表达,说点能让人听懂的。”
“正如主上您是一个五品武夫一样,武夫所依靠的,一是气血,二是体魄;僵尸也是一样,一是煞气,二是僵尸体魄。 他的半睡半醒,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半睡半醒,而是体魄过于强大,造成了一种失衡,使得其神智和煞气,被过于强大的体魄给自我压制。 换句话来说,过于不符合现阶段其承受能力的僵尸体魄,对其本身,形成了一种封印。”
“所以,这是怎么造成的,后天造成的么?”
“不清楚,属下还需要时间,等回到奉新城,新建好了安放他的囚牢后,可以尝试让其再度苏醒一下,属下去问问他。”
郑凡点点头。 准备走前,郑凡又转过身,看着梁程,伸手指了指头顶, 道: “会不会是那样来的?”
从天而降; 并非真的是从天上给砸下来,比如,会不会是像我们这群人一样。 “应该不会。”
梁程说道,“因为属下发现了一件事。”
“哦?”
“他的甲胄残片上,有族徽。”
“族徽?”
“是。”
“哪家的?”
“赫连家的族徽。”
“确认没错?”
郑凡问道。 “主上忘了么,当初我们曾去寻觅过赫连家的宝藏,对赫连家的族徽,自然不会陌生。”
“赫连家的人,出现在了极北之地,还变成了僵尸,且印证了预言,啧啧。”
郑凡笑了笑,“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但至少我们已经证明,预言,是可以提前干预也是可以改变的。”
“这不废话么,要不然呢,我们就混吃等死就行了?”
郑凡又看了看依旧昏迷着的薛三,道:“等回去后,让瞎子负责联系密谍司的人,调查一下这家伙的生平细节,我觉得,不大可能是近代的人物,既然变成了僵尸,体魄还这般强大,应该是有年头了。”
“属下也这般觉得。”
“你说,会不会和那处极北之地的环境有关系?”
“主上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这家伙在极北之地的冰面寒潭下泡了这么多年,能泡出这么强的一副体魄,明明没完全苏醒,靠肉身都能这般扛揍…… 要不,你也去那儿泡泡? 没道理他泡得起来,你不能泡起来。”
梁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道: “前提是,主上您得陪着属下一起泡,属下是什么状况,主上您是知道的。”
“………”郑凡。 “呵呵,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你得帮我领兵呢,哪有闲工夫放假去泡澡。”
郑侯爷伸手指了指天天,道:“天天,来,给爹点烟。”
“孩儿来了。”
因为薛三昏迷着,郑侯爷也没好意思在病房里点烟,虽然这点烟毒对于尸毒而言,好像算不得什么。 走出了帐篷,蹲下。 天天先用自己的小身子挡着风,再拿出火折子帮郑凡点了烟。 郑侯爷抽了一口,伸手摸了摸天天的脑袋。 娃儿这次出来,是见了世面了,也很开心,虽然没真的上战场,但对于从小到大只能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的他而言,已经是难得的一次体验了。 郑凡还记得自己回来时,天天很骄傲地说,他把大娘保护得好好的。 “爹。”
“嗯?”
“那个被抓回来的……人,到底是谁啊?”
“还不知道,得调查。”
“是坏人不?”
“嗯。”
能威胁到自己的,就是坏人。 “爹……” “天天,任何事,都不要瞒着爹。”
“孩儿知道的,爹,就是,就是,就是爹您将那个人抓回来的那天,孩儿好像听到有人对孩儿说了句话……” “什么话?”
“你……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