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哎。”

“哎。”

楚璃连叹三声，无精打采地将目光扫向窗外，看两只鸟在卿卿我我。原本她想在楚府多待几天，她也以为爹和祖母既然宠她定然也舍不得她走。怎料，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却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璃儿呐，不是我不想留你在家里多住。只是你现在已嫁为人妇，这将军府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要是还和在家里时一般任性，可是要让京城里的人看笑话的。你回去以后，要记住我说过的话，这女人嫁了人就要以夫为纲……”楚璃心中郁闷，难道他夜千重大婚之日羞辱她，让别的女人进门，三朝回门日还缺席，就是他们夜府的规矩了？可是祖母的话她还是要听的，她原想在老夫人面前诉诉委屈，却又担心她老人家知道了后更要为她担心，便将话吞进了肚子。“哎，真是不痛快，连话都不能说。”

楚璃喃喃自语着。清风在帮她收拾从楚家带回来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了房间。她见小姐这般百无聊赖，唉声叹气地发愁，以为是想念姑爷了。也是，那姑爷啊，好歹也是被封为将军的人，怎么这么没有风度呢。自打和小姐成亲以来，就没怎么见过他的人，反倒是那潘姑娘，天天陪在夜夫人身边。“哼，不知羞耻。”

清风收拾完了东西，给楚璃削了一个梨子递到她跟前，为她的主子愤愤不平。“你瞎嚷嚷什么呢，打扰我看小鸟了。”

楚璃接过梨子“嘎嘣嘎嘣”咬了两口。清风见小姐还是这般没有小姐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看来上次昏倒以后，小姐不但失去了记忆，这脑子果真也……“小姐，您还有心思看小鸟呐。也不看看人家潘姑娘，不但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了，而且还和夫人他们走得那样近，又天天和姑爷见面。要再这么下去，这夜府里的人心都要被她收买了，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要卷铺盖走人。”

清风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自家小姐太不争气，除了会逞嘴上功夫，却一点也不会讨府里的人喜欢。加上姑爷本来就不喜欢她，成亲之日就跟她闹得那样凶，再不振作起来迟早要被人取而代之。“你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卷铺盖走人。我，楚璃，根本就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好么？要不是他们夜家八抬大轿娶我进门，要不是这是太后赐婚，要不是为了不让楚家丢人，我犯得着在这里这么无聊憋屈嘛。”

清风赶紧过来捂住她家小姐的嘴，轻声提醒着：“小声点，我的大小姐！这隔墙有耳，被人听到了不好。”

楚璃懒得理会，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子来，想走到外面去散散步。这诺大的将军府里，死气沉沉，一点生气也没有，真是无聊透顶了！“哟呵，这不是少夫人嘛。这是……刚回来？怎么不在娘家多住几日呢。”

夜孤城夫人罗氏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完全和她的身份不符。难怪楚璃觉得这样的女人实在配不上那个有趣的夜孤城老头。“咳咳！嗯……对啊，刚回来。夫人这是也来散步？哟，还有夜小姐呐，你好你好。”

楚璃真心想远离这些人，并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想和他们纠缠不清。可惜，那日将军府门口，罗氏母女显然觉得自己是被冒犯了，还是被一个刚进门没多久，不受宠的小丫头，说什么也是和她结下梁子了。“哼，母亲，我们和她有什么好说的。也不照照镜子，就这样的人也配得上我千重哥哥。我千重哥哥可是静姐姐的，他们才是最配的一对！”

“莹莹，别乱说。”

罗氏虽然讨厌眼前女子，却也是知分寸的，知道这楚家在京城的势力也不小，又是太后赐的婚，当面还是不能和她撕破了脸，表面的那套功夫还是得做一做。楚璃心里冷哼了一下，心想我美着呢，不用你提醒我照镜子。不过，怎么又冒出一个静姐姐来，这夜千重到底有多少风流韵事是她不知道的啊。哎，也难怪此前的楚璃会这么伤心欲绝了，但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夜小姐说的极是，说的极是。那我，先走？”

楚璃懒得和她们起争执，只要不触犯她底线，不欺辱她和楚家人，她就不会和他们杠上。这也是楚老夫人在她回来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毕竟，这里是夜府。楚璃欠了欠身往反方向走去，谁知她刚走到夜莹旁边，夜莹突然往她的方向靠了靠，虽然幅度不大，但水塘上的小桥本就狭小，这么一靠一推，楚璃一个踉跄就要从桥上跌落下去，吓得清风惊呼起来。岂料楚璃个子小，又机灵得很，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转了个身，和夜莹调换了下位置，身体便安然无恙地退到了清风旁边，清风立即将她扶住站稳。而夜莹却未反应过来，身子重心不稳，加上被人这么一惊脚下一滑，顺势飞了出去，水塘上立刻溅起了水花。“救命！救命啊！”

夜莹在池塘里扑棱棱地挣扎，如同一只落水的小鸡。楚璃见她这副狼狈模样，竟忍不住掩嘴嗤笑起来。“你，你！还愣着干嘛，快将小姐救起来啊，快点，快！”

罗氏叫起来，下人们立刻手忙脚乱地下去救人，夜夫人那边听到动静也派了人过来。“伯娘！你看看我，我刚差点就被淹死了！她，她，这个坏女人太坏了，居然将我从桥上推了下去！伯娘，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夜莹恶人先告状，一面狼狈地捧着热茶，一面当着众人的面哭诉叫屈。罗氏虽心中恨不得上去扇楚璃一巴掌，奈何她是将军夫人，做事要讲分寸，便强压制住内心窝火，反而板着脸冲夜莹吼道：“闭嘴！大家闺秀怎么能这么咋咋呼呼的，是你自己莽莽撞撞没注意，倒要怪起别人来，人家好好的走路怎么就会把你推下去了？”

夜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帮着外人，回忆起自己刚刚在水中是又喝凉水又害怕的情形，一时语塞又憋屈，涨红着脸气急败坏地要跳起来。“小姐。”

站立在她身旁的潘颖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唤了她一声，同时朝她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冷静下来。夜莹这才发觉自己冲动了，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点大小姐的样子，只是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虽然闭了嘴，眼睛却还是恶狠狠地瞪着若无其事在喝茶的楚璃。“小璃，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刚礼佛回来就听到你们这闹闹哄哄的，这大冷天的大家都不在自己屋里待着，倒要去外面吹西北风去。”

夜夫人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是在责怪楚璃还是在责怪夜莹，抑或什么都没有，只是等着他们自己去解决。果然，众人听了知道夫人是不想管这些闲事的，也就立刻变得没趣起来。罗氏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不知大嫂是何意，莫非是想让她来做主？她偷偷瞄了一眼夜夫人欧阳氏，却见她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茶并不看她。看来，夜夫人的确没有要帮新媳妇的意思，她也变得大胆了许多，“大嫂，我看你礼佛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这些小孩子的事我来看着办就行。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中间一定是有误会的。少夫人，你说是不是啊。”

罗氏说着便站起身来去搀扶夜夫人，并将她送至门口。夜夫人也并未推辞，似乎面带倦容，走到门口时突然驻足转身，向楚璃的方向扫去，只淡淡地看了她两眼，便向众人道：“这天冷了，大家早点各自回房去吧。”

“等等。”

夜夫人刚要离开，楚璃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全场扫视了一番，轻描淡写地道：“娘，二婶说的没错，这就是个误会。”

楚璃慢慢向众人走过去，走到屋子中央，先给罗氏欠了欠身，又转身倒了杯茶给夜莹送去。“妹妹，娘说了，这天啊，冷得很，快把这热茶喝了，免得着凉了感冒。咱们以后别这么贪玩了，天这么冷玩什么捉迷藏呢。你看，这不是出事情了？还好大家都在，不然妹妹可要多喝几口冰水了，这要是二叔回来知道了，该责怪我这个做嫂嫂的带着你一起胡闹了。”

她说完莞尔一笑，走过去挽住夜夫人的胳膊，故意撒着娇道：“娘，都怪我不好，是我看着莹妹妹无聊，才缠着她一起玩的，您可别怪她。妹妹说这大冷天玩什么，还说我都是成家的人了，还玩游戏太不成体统了。我偏不听，然后就出了事了。”

楚璃巧言善辩，一席话竟为自己扳回了一局，罗氏母女居然找不到刁难她的话来。她主动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主动跟人家道歉，却又处处表明这是大家一起胡闹发生的意外，要是人家还追究下去反倒显得小肚鸡肠了。清风在背后掩嘴一笑，我们家大小姐果然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