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二叔安康。”

楚璃进门来的时候，夜府花厅里早已坐满了人，夜夫人只略略抬了抬手并未和她说些客套的话，看起来神思烦忧。“伯娘，您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向来藏不住话的夜莹倒是替大家发出了疑问，罗氏白了她一眼，怪她又强出头。夜夫人抽出襟中锦帕，轻轻拭了拭眼角，眼圈儿红红的，恐是出了什么大事。半晌，夜夫人平复了心情，才略带哽咽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给众人。原来夜夫人欧阳氏这回回南方娘家省亲，先是因途中遭到饥民的哄抢受了不少惊吓，又于那城中见到遍地俱是流离失所、呻吟呼号的饥民，吃斋念佛的人最是看不得百姓这般惨境，心中愈感悲恸。到了娘家，才发现欧阳家早已今非昔比，如今家道中落的凄凉景况更是令她伤心。“娘，这些年舅舅来过京城多回，为何从不提起此事？”

夜千重想起舅舅再怎么说也是一州知州，再不济也每年有朝廷俸禄供着，家中变得穷困倒也是稀罕事。夜夫人说完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转了，一听夜千重的语气似是对自家舅舅还有怀疑，便也顾不得端庄形象，带着哭腔道：“千重啊，你小时候舅舅待你比待你弟弟还好，你怎么还怀疑起你舅舅了？他这些年只不过是落了个空头差事，处处受那知府和总督的桎梏，你舅母又是菩萨心肠，总要救济些穷苦人家，这两年南方发洪水，今年又遇了虫灾，百姓无粮无居所，是你舅舅一家开了自家的粮仓赈灾，才免了许多人流离失所之苦。”

夜千重见母亲既是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话，倒是楚璃听了心中不是滋味，自己虽说也不是那圣女下凡，然而百姓疾苦之事于她听了多少还是会有些感触，不像身旁这头冷血动物，听了竟然无半分情绪变化。众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夜夫人总归是放下不下娘家的那两个孩子，便决定过些天差人请欧阳兄妹到府上来先住下，其余之事回头再说，众人自是没什么意见。“千重，璃丫头，你俩跟我去书房一趟。”

夫人和罗氏母女刚走，夜孤城便将夜千重夫妇叫去了书房，楚璃别扭地和夜千重一块站着，心中忐忑，不知夜孤城老头是不是要代替夜夫人批评她。“千重，我今早进宫去，陛下看起来龙体欠佳，又有太后的人在他福安殿中守着，我看最近太后对陛下看管得甚紧呐。我出宫前曲公公还差人给我捎了个口信，你自己看看。”

夜孤城将字条递给夜千重，夜千重接了一看，脸色沉凝，欲说还休间扫了一眼一旁的楚璃，楚璃对此嗤之以鼻，不就是怀疑她不想让她听见吗？她瘪瘪嘴自动撤了出去。“璃丫头是自己人，你怎么还在怀疑她？”

“二叔，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这些男人做的事让她听了也不好。”

夜千重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推门出去的背影，收回视线继续道：“陛下是怀疑这次灾银被抢之事和国舅府有关？而户部很可能也是国舅那边的人，若果真是这样，那就很好解释为何母亲这次去南方还是会见到这么多流民了，看来都是蛇鼠一窝。”

夜孤城点点头，吩咐道：“皇门池和宫中卫戍你就先别管了，京城有我就够了，你暗地里去怀、宣二地走一趟，这两个地方灾情最为严重，你舅舅不是怀州知州吗？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正好也看看你舅舅一家。”

夜千重领了命退了出去，却发现楚璃正在门口等他，他看起来颇为不满，正要质问她为何在门口偷听，却被楚璃抢了先，“我不是偷听哦，我是正大光明地听的，你怀疑我那是你的事。哦对了，我现在要去和二叔商量我的事了，你要想听也可以在这里光明正大地听，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