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司徒静父女竟是夜千重安插在宫中的内线,那年夜千重遭绑架又逃出来后,在路中昏倒,得亏了司徒博云父女救治。这些年来,司徒静父女替夜千重做事,甘愿冒险进入皇宫为他留意宫中动向,他自然十分感激。乞巧会上,太后装病未出,却派了一干心腹前来督查,不仅如此,宫中内外兼有禁兵把守,而那禁兵统领又是太后的人,一向张扬跋扈,不把皇门军放在眼里。如今太后不在,彩楼前后又都是他的人,便不知不觉生出几分歹意来。“夜孤城将军,听闻您前段日子不在皇门司中,又逍遥快活去了?本将军可真是羡慕您哪,执掌军政大权,却又能生活得如此惬意,实乃我等武夫心之所向啊。”
此人言行之中无不透露着粗鄙和不敬,夜孤城本无心于朝政,被他这么一说,又恍惚间想起那些闲云野鹤的日子来,倒没将他这些鄙陋之话放在心上,可在座其余人却是暗暗抹了一把汗,也有有恃无恐者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夜千重目光扫视间,将此人的心思尽收眼底,对他的举止虽然不满却又不屑与他搭话,便不觉冷哼了一声,绍安会意对那统领道:“谢将军,咱们习武之人虽说讲话没个边,但圣上还在此地,还请将军注意分寸。”
谁知那人非但没有听从劝告,还得寸进尺了,见两位将军缄口不言,以为是被他的威严震慑住了,竟然口出狂言骂道:“哼,你是何人,配跟本将军说话么?怎么,皇门司的人竟然连和本将军说话的勇气也没了么。”
“大胆!”
绍安被他气得大怒,正想上去揍他却被夜千重拉住了。夜千重唇角掠过一丝冷淡的笑意,双眉轻挑,面上满是不屑,但还是平静地道:“谢将军何必生气,今日可是乞巧盛会,你如此做岂不是扰了天上神仙约会?”
那人“哼”了一声,不知是被夜千重激怒了还是本身就有意寻衅挑事,竟跑到皇帝面前行了国礼后,对皇帝道:“陛下,臣觉得今日的节目实在过于单一无趣了,不如就让臣即兴表演一段。”
少帝风天佑唇角勾起,他向来厌恶此人,又见他今日仗着有太后撑腰,竟不把他放在眼里,连连在一众臣子面前作威作福,便十分不悦地道:“今日不宜动武,谢将军还是安心看歌舞吧。”
谁知那人完全不顾天子所言,竟自顾跑到夜孤城跟前,冷笑一声,横了一眼道:“夜将军,今日趁此机会一决高下如何?陛下,想必您也想看看禁军和皇门军到底谁更胜一筹吧?”
少帝双目含怒,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正犹豫不决间,夜千重突然振衣而起,一阵衣帛破空之音后人已到了高台上,朝那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人先是一愣,面上肌肉跳了跳,他其实想和夜孤城比武,没想到上来的却是夜千重。“少将军,和你比胜之不武吧?我是你长辈,照理说……”夜千重眉梢一扬,嗔怒道:“谢将军请接招吧。”
说完,还未等那姓谢的抱拳以示比武堂上的友好,夜千重便一掌飞了出去,他本就想给他一个教训,又怎会手下留情,那个姓谢的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几招过后已经力不从心,逐渐呈败象。然而就在夜千重使出一招绝妙的“抑扬顿挫”之际,突然一暗镖飞出,正中夜千重的左臂,他顿时往后一退,还未镇住步子,那姓谢的趁着空档竟飞起一掌,重重地落在夜千重胸前。“那姓谢的可真够过分的,居然把你伤成这样。”
绍安不满地嘀咕道。皇宫偏殿中,司徒静在为夜千重治伤,他胸前的那一掌虽然来得凶猛却不致命,反而那支飞镖上面却被人涂抹了毒药。司徒静摇摇头,一面替夜千重上药,一面神色凝重地道:“那人的这一掌我可以医,但是这支飞镖的毒却是十分罕见,要想把将军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出去恐怕不容易。”
楚璃在一旁看着,听着,打量着那个叫司徒静的秀气女子,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了一圈莫名的涟漪,她脱口而出道:“你不是大夫么,怎么连是什么毒药都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太医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将军夫人为何在此时要说这么一句无脑的话,楚璃虽意识到自己失言,但心中有气,竟然有些不受控制地继续补刀道:“也是,夜将军的病向来只有潘姑娘可以医治,只可惜现在人家不在了,不然……”“楚璃!你给我出去!”
夜千重忍着痛朝她吼了一声,这一声虽然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慑人心,尤其在楚璃听来,已足够证明自己在此处是多余之人了。她也没闹脾气,只是硬着头皮僵硬地道:“知道了,我出去便是,您好好疗伤。”
夜千重脸色一沉,想到近日她的所作所为,不觉气急攻心,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似要将五脏六腑都撕裂了一般,满额青筋暴突,渗出一颗颗黄豆般的冷汗。绍安心慌,忙不迭地给他抚背顺气,司徒静也让人拿来毛巾给他一面拭汗,一面摸了摸他的额角。楚璃不知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也想过来替他们做点事,但因为心下慌乱,又有一股无名液体在胸中涌动,杵在那反而碍手碍脚,一不小心打翻了司徒静的针药包。“少夫人,请您先出去好吗?您在这我不能专心地给千重施针。”
司徒静一时情急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不少,加上楚璃又蹲下去手忙脚乱地给她一通乱搞,害她刚拾掇起来的药包又掉在了地上,她实在有点受不了站起身来朝楚璃吼了一句:“夫人!”
楚璃一阵恍惚,青萝公主赶紧拉她起来,朝她作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和她一起出去。楚璃心里委屈,但知道自己现在就跟一个傻子一样在这也帮不上忙,只得跟青萝一起到了殿外候着。“将军,您刚才是不是对夫人有点,有点……”绍安吞吞吐吐地看着他。夜千重缓过劲来,司徒静这才能安静地给他施针,“我不觉得将军有什么不对,少夫人实在有点无理取闹。”
夜千重神思倦怠,看了二人一眼后,方不疾不徐地道:“绍安,楚璃已经开始在和太后密谋如何对付夜家了,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她演出来的。”
绍安不信,将信将疑地问司徒静:“司徒大夫,你真的听到少夫人亲口答应太后了?会不会听错了,毕竟少夫人到现在从未做过对不起夜家的事来。”
司徒静替夜千重包扎好胸口的伤,转过头盯着绍安的眼睛道:“绍将军,我和楚璃姑娘素不相识,为何要诬陷她?我在门口亲耳听见夫人和太后的对话,太后让夫人监督将军的一举一动,夫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还说包在她身上。要不是有人来了,我可能会听到更精彩的内容。”
司徒静说完又仔细地查看了夜千重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紧蹙,摇了摇头道:“将军,您上次说的我师伯的后人可有找到?恐怕这次您的伤还得找他才能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