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若染睡到日上三竿，这样他们就不用受到精神上的摧残了。也不知是他们集体的执念太过强大还是云若染一天的情绪波动太大，她果然睡到了临近正午才睡眼惺忪地起床，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大殿里。“娘娘，您起来了？”

冬儿见云若染揉着眼睛进来，赶紧给她泡了杯茶，放在桌子上。云若染脑袋晕乎乎地点了个头，将茶杯一饮而尽，问道：“冬儿，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冬儿顿时哭笑不得，赶紧再把水倒满：“娘娘，您等等，食房已经开始煮饭了。”

“好。”

云若染一口应下，精神萎靡地趴在了桌子上。“娘娘，您身体不舒服吗？”

冬儿见此，连忙担忧地问道，“要不唤个太医过来给您看看？”

“没事，”云若染宛如霜打过的茄子般，蔫兮兮地摆摆手，“我只是睡多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冬儿的眼角抽了抽，她无奈地道了声：“那好吧……”大殿沉默了半晌，云若染像是忽然忆起了什么，从桌子上一下挺直了腰背，对一脸懵逼的冬儿焦急地道，“冬儿，你快去食房催催，顺便拿几张油纸过来，我身上备用的没有了。”

“是……”虽然非常想吐槽“娘娘您没事备用油纸干嘛”，但冬儿还是忍住了，顺从地去到了食房，端了正巧出锅的饭菜快步走回大殿，在一双星星眼的注视下把食物一一摆在了桌上。云若染闻到香气，血力槽顿时回满，她鲤鱼打挺般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接过冬儿递来的新油纸，裹了几个干粮在里面，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动起碗筷，嘴里模糊不清地道：“嗯，真好吃。”

冬儿已经见过云若染几次这样做，心里不免好奇，这些不过是些寻常食物，哪家宫里都有的吧，她出声问道：“娘娘，您这是给谁送吃的去呀？”

“两个朋友。”

云若染想也没想便回答，嘴角已经粘了一层油迹。“朋友？”

冬儿低低地重复了一声，拿过旁边的干净毛巾给云若染递了过去，“请恕奴婢多嘴，娘娘可要吸取上次谢贵人的教训了，千万不要轻信他人。”

“嗯嗯，”云若染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嘴角，继续大快朵颐，“放心吧，冬儿。”

冬儿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站在了云若染的身侧，一会儿帮她倒点水，一会儿帮她换个毛巾，一顿饭很快吃完，云若染拿了裹好的油纸便一溜烟跑出了清轩宫，只留下一句：“冬儿，老规矩。”

“是……”冬儿一脸无奈状，叫了几个丫鬟进来一起收拾大殿。云若染迈着步子跑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宫阙前，似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已经有人在她之前帮她打开了大门，云若染推门而入，只见玉碧儿和霄冷霜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见她进来，都双双扭头，眉目含笑地望着她。“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云若染吐吐舌头，立即转过身去，脑袋左右打量了一番，“嘎吱”一声关了大门。“我们猜测你肯定是睡过头了，对不对？”

玉碧儿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出了一个空位，见她眉间有些倦意，打趣地问道，“怎么，昨天晚上和皇上大战了三百回合吗？”

“啊？”

云若染呆呆地眨眨眼睛，不明白玉碧儿挤眉弄眼的含义，她坐了下来，将油纸摊开，食物的香气顿时飘在了微凉的空气里，“我们没有打架呀。”

玉碧儿的脑门上滑下几条黑线，她想了想，眼睛更是挑得邪恶：“我是说，那个呀~”“哪个？”

云若染不明所以地拿了块糕点塞进嘴巴里，砸吧砸吧地看着她。“噗，”一旁的霄冷霜见玉碧儿被云若染哽得恨不得吐血三百升的模样，禁不住笑出了声，替她们结束了这个话题，“别说这个了，我们今天的重点是秋儿的死因。”

“对对对。”

云若染看向玉碧儿，神色焦急。玉碧儿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抚抚胸口，缓缓地说：“我昨天去问了跟秋儿共事的那些人，并且以皇上的名义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私下审问，他们都说，秋儿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听见秋儿的房间里发出了很大的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秋儿痛苦的叫声，他们正在睡觉被吵醒，本想去看看，可是谁想没过不久院内便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有一个凶狠的女声说，如果他们不想死，就不许出屋，也不许把今晚的事告诉别人……”云若染听得聚精会神，眼前仿佛都显现出了那晚的情形，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低低地问：“然后呢？”

“然后……”玉碧儿微微埋下头，“我见一个丫鬟的面色非常紧张，看起来就是心里有鬼的样子，于是多追问了她几次，她终于说了……那晚是个没见过的女子威胁她，要是不偷偷给秋儿的茶水里下毒，那个女子便要杀了她全家……”云若染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她呆呆地道：“那个女子是不是……”有个名字含在喉咙里，她的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玉碧儿见她那样，有点不忍心再说下去，霄冷霜淡淡的声音却赫然接在了她的后面：“嗯，秋儿就是云若霜杀的。”

云若染脸色霎时惨白，她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怒道：“我要去找云若霜说清楚！”

话毕，她立马转身想走，霄冷霜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沉声问：“你能跟她说什么？”

“我就……”云若染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我就问她为什么要杀秋儿！”

“然后呢？”

霄冷霜示意她先坐下，“她抵死不承认呢？你又没有证据。”

“我去把那个丫鬟找到，让她们当面对质！”

云若染不甘心地道。“哦？”

霄冷霜挑了挑眉，扭头对玉碧儿说，“你自己跟她说。”

“嗯？”

听到好像还有什么隐情的样子，云若染看向玉碧儿。“今早我也想到了去找那个丫鬟，可是……”玉碧儿的眼神有些躲闪，默了默，咬咬牙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那个丫鬟昨晚已经莫名其妙地死在湖水里了……”“什么？！”

听见又一个无辜的生命消逝，云若染彻底懵了，她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你还不明白吗？”

霄冷霜加重了语气，抓住她的肩膀，逼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丫鬟的命在她们这些人的眼里，都是卑微似蝼蚁，随随便便就可以夺走的。”

“我……”“你想替秋儿报仇吗？”

霄冷霜摇摇她，“如果你不想，就不要再追查这件事，如果你想，那就从长计议，不要这么莽撞地去找云若霜问罪！”

“冷霜，别逼若染。”

玉碧儿见云若染神情恍惚，忍不住出声劝道。云若染是个纯洁的璞玉，她不希望云若染在后宫里沾染上黑暗的杂质。“哎……”霄冷霜也心疼啊，可是如果不逼云若染长出棱角，她在这后宫还怎么走呢？冷宫的气氛陡然下降，霄冷霜放开云若染，淡淡地道：“你先回清轩宫好好想想吧，明天下午我们再聚一次。”

“嗯……”云若染也没说什么，呆呆地应了一句，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