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总问自己:不是薄情的人,却为何,拒于爱。梅落的邮件一封接着一封,性子一向温和的她开始对颜有了怨言:慕桑在打理着小院,当成自己的家,一院落的绿,井然有序,那你呢,真是个足够坏的人。你这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么,如若真是,小院就租了吧。不要再枉费别人的心意,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合上电脑,颜坐在阳台发呆。小露台的绿萝上还有雨珠。下了三天的雨,刚停,空气还是湿的,楼下的巷子,很安静。昨天刚剪掉了一头长发,齐耳,很清爽。她的白色衬衫被风吹满,瘦削的身体在里面显得更加单薄。她看着玻璃窗上的影子,觉得有些陌生。从前长发散乱,她从未仔细看过自己模样。而今,她对自己不甚熟悉。房间里的花还在开,前天买的,当时只有花苞,等到今日,才见得开全,弥漫成一室的馨香。一缕一缕的,飘进她的鼻腔。人的性子里,应该是没有顽固不化的东西的。她如是想。就如曾经,她极其讨厌花色绚烂,香气弥漫。而此时眼前,却有精致的花束,日复一日的插在骨瓷花瓶中。对这个古老的小镇,她已经很是了解,每一条狭小湿润的巷子都有她走过的印迹。在点头微笑中,她认识越来越多的人,她俨然把自己当做这个城中的人,从日出到日落,休养生息。有时候,她觉得这样的日子,是自己一直以来向往的,日子闲适,无风无澜。但也有时候,她会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有一个极大的洞,装进去的温暖,会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什么才是她想要的呢,她还不明了,所以,她不敢轻易收拾行囊,更不敢轻易许下归期。南方多雨,幸好她是喜雨的人,每日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倒成了她的一份情趣。从前她从来没有好好问过自己,这一生该怎样消磨。很多时候,她感觉自己是脱离这个世界的。不想日子怎样过,亦不想将来的人生是怎样,甚至,连爱都是不清晰的。不能睡的夜里,她总是会想到慕桑,想他们这样暧昧在不是暧昧的情节中,辗转多年。她甚至为慕桑感到不值。这世间优雅良善的女子何其多,他却偏偏固执地为自己空落年华。这样一想,她更加认定自己是个冷漠的薄情之人。可从前,她曾偎在他的背后,伏于他的胸前,汲取过温暖。那些日子,她甚至相信了要与这个男人相伴终老,不离不弃的。即便到现在,她也相信,这辈子最爱她的那个人一定是慕桑,可是,爱,似乎不是这样就可以的。她还没有做好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的准备。她对待爱,太过小心翼翼。她曾问自己:你是怕他受伤么?答案又是不能确定的。她只知道,她想这个男人能好,能更好,即使不能,也要比她好。聪明的女人,总会被爱折磨。她把所有看得太透,她太过灵慧,却不知道爱不是一道智商题,它不用你费尽心思去权衡,怎样是好,怎样是不好,在爱的世界里,并没有一个可参考的依据。所以,世人常说,得到幸福的,往往都是笨女人。只是,她看不透这一点。因为看不透,她更不敢轻易许诺,她半生孑然,惧怕陷入纠缠中,被其累,被其乱。她宁可不深入,哪怕,会辜负了真情意,这是她的谬论,不能深爱,便离开。但是,她始终不了解,慕桑是怎样想的。她把这些敏感的惧怕,自作主张的置放在慕桑身上,并认为,这是对他的好。然而,是不是呢?慕桑依然守着小院,很长的日子,他坐在院子里煮茶听歌,看颜收藏的书。小院里的绿,茂然生长着,一簇簇,一棵棵,很是精神。就像是慕桑的爱,已然长成,欲罢不能。喝完一盏茶,看完几页书,他总是习惯地望向院门。他安静地等待,想象着在某个细雨绵绵的日子,斑驳的木门中会有一抹笑,从外面的世界闯进来。就如初识的样子,她如一只小鹿,抬起一脸欣喜,明眸望向他。慕桑觉得,这就是他的幸福,他愿意这样安静地等,等她明了自己心意的那一天。在这之前,他没有一丝离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