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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炸伤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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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把一袋银元塞到她手里,“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每个月会给你送钱来。”

“不,不必了,您拿回去吧。”

花姨娘把钱袋子塞回去,大爷不收,手臂僵抬着,进退都不是。  “给你你就拿着,买点肉吃,别令默还没回来,你就瘦地不成人样了。我毕竟是令默的亲爹,你还真想和我老死不相来往?”

大爷语气一冷,花姨娘就瑟瑟缩缩不敢反抗,这是几十年养成的懦性。  “大爷还是快回去吧,要是大太太知道,还指不定以为我们巴着您讨好处呢。是苦是甜都是我们家的日子,跟你没关系。”

张氏看花姨娘这么久还没进屋便出来看,瞧见大爷,脸色一下就变了,强硬的把钱袋子塞了回去,不动声色的把花姨娘给挡在身后。  花姨娘面软,是应付不来这些事的。  “你跟谁说话呢,没大没小,我是令默的亲爹,来看看你们理所应当。”

“大爷要端长辈的谱怕是来错了地方,你要有那闲工夫发善心,不如去慈幼院,相信有很多人对你感激不尽。我们这不欢迎大爷,以后都别来了,只会给我们添烦恼。”

张氏毫不客气地赶人,把花姨娘拉进屋里就把门关上了。  她在老宅受了那么多年气,现在已经分家,没必要再由着他。  而且他们一家的不幸,都是因为大爷的不管不顾,现在才想起令默是他儿子,简直可笑。  端午节冯团夫妻俩也包了粽子送到诊所来,看着桌上用盆装的粽子,吴梦都要笑出声来,这么多得吃多少个月。  “赵根,这些粽子我留几个,剩下的你都端回家和弟弟妹妹一起吃吧。今儿大过节的你也早点回家,和家人热闹一下。”

吴梦每种味道都留了一个,其余的连盆端给赵根,赵根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后。  “谢谢吴医生。”

诊所提早关了门,吴梦也早早上了床,就着蜡烛一页页翻看着何令珍给她找来的资料。  寂静的院里却突然传来响动,吴梦凝神去听,准备去看看,可还没等她穿好鞋子,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黑色人影快速闪了进来。  她倒吸一口长气,下意识要大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一下指向她,即将脱口的声音猛地收住,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别出声,我有个病人还请你出手相救,安安静静跟我走,救了人自会平安送你回来。”

“你,你就是这样求人的?”

吴梦声音有些抖,但还算冷静,又害怕又有些气恼。  “病人伤势严重,等不了,还请见谅。”

蒙面人嘴上道歉,对着她的枪口却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吴梦紧捏着手,调整了一下呼吸,“你总得……让我准备下东西。而且我话先说前头,我擅长西药研究,对临床治病经验不多,不一定救得了人。”

“这不用你担心,动作快些。”

吴梦有些奇怪,请她救人却不在意能不能救活,这是什么道理?  也没时间给她多想,简单收拾下外伤所需的手术工具和药品,就被蒙着眼带上了一辆马车。  马蹄哒哒,车轮轱轱,眼睛看不见,身体感知更加敏锐、紧绷,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她又被带着继续在黑暗中行走,弯弯绕绕的不知拐了多久,鼻尖隐约传来血腥味。  她知道病人就在不远处了。  眼睛再恢复明亮时,吴梦已经站在一个房间里,不大的房间里有一张一人宽的小床,床上病人脸色苍白,袒露的胸口血肉模糊。  蒙面人安静的站在边上,神色凝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受伤的人。  而眼前的情景最让吴梦意外且震惊的是,何令珍也在。  “小珍,你怎么在这?”

吴梦惊声低喊,何令珍站在床边察探着病人胸口的伤,神情专注,快速的看了她一眼,立马又专注于病人。  “先别说其他的,给我打下手,立马手术。”

虽然不明白现在怎么个情况,秉持着为医者救死扶伤的准则,吴梦暂时把疑问抛诸脑后,从善如流的做着准备工作。  说起来,她已经许多年没和何令珍配合做手术了,还有些怀念。  何令珍和吴梦精神全都集中在手术上,额头都浸出了汗,集成汗珠往下淌,奋战了一整夜,直到天大亮终于手术成功,把重伤的病人从阎王殿抢了回来。  吴梦累的腰疼脖子酸,太阳穴也隐隐作痛,恨不得找张床痛快的睡一晚,反观主刀的何令珍倒是气定神闲,不显疲惫,依旧精神抖擞。  “命暂时保住了,只要醒过来问题就不大。病人伤口很严重,很可能会发炎发烧,要好好看着。”

何令珍细心叮嘱,认真谨慎的样子像是给寻常病人看诊,而不是被‘请’来的。  蒙面人看着还陷在昏迷里的人,以防万一的道,“等人醒了我再送你们回去。”

何令珍坦然的应下了。  蒙面人拿了吃的来,几个干瘪瘪的饼子,何令珍怕吴梦噎着,多给她要了一碗稀粥。  蒙面人二话没说又去找来了粥,倒是好说话。  三人守到下午,病人果然烧了起来。  何令珍从随行药箱里拿出了一瓶盘尼西林,给病人注射到体内,到天黑时烧终于退了,人也苏醒过来,吴梦暗暗长舒了口气,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这人要是有个万一,她和小珍的性命怕都悬了。  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小珍居然有盘尼西林,这药如今可比金子还贵,为了争夺盘尼西林引发的战争不在少数。  又是和来时一样,吴梦和何令珍被蒙住眼睛带上马车送回了福民诊所。  惊心胆颤的一天两夜就像梦一样,终于平安醒来。  “那人根本不是寻常的伤,是炸伤,又这么偷偷摸摸的,怕是他们……”  吴梦紧张的压低了声音和何令珍耳语,有些敏感词根本不敢说出口。  何令珍蹙紧眉头叮嘱她,“把这件事忘了,就当从没发生过,对谁都不要提起,这样你才能安全。”

何令珍郑重其是的抓着吴梦的肩膀,眼睛紧盯着她,满脸的认真和担忧。  吴梦凝视着他的脸,鬼使神差的呢喃一句,“你真的是被绑去的吗?”

很快又摇摇头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撇开,答应的点了下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都明白,不过我总感觉那个蒙面人有点熟悉……”  蒙面人戴着帽子,把脸遮的很严实,但那声音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何令珍眼眸一眯,握着她肩膀的手掌紧了紧,“可能是你太紧张了,别想了,知道的越少反而对你更好。”

吴梦犹豫的抿了下唇,还是问出了口,“你那支盘尼西林……是从哪儿来的?这个消炎药可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

何令珍笑了笑,“朋友给的,就这一支,本来想送给你,但为了保命只能把它用了。好了,你今天也吓着了,早点休息,晚上我留在诊所陪你。”

寂静的街道上鸡犬不闻,安抚的摸摸她的头,两人便进了诊所。  幸好吴梦时常不在诊所,失踪一天一夜赵根也没察觉,不然闹出动静,蒙面人为了确保隐秘怕是直接就会把他们俩杀人灭口,越想越觉得是在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后背生凉。  “好好睡吧,我守着你。”

何令珍替她掖了掖被子,在旁边椅子上将就着坐着睡觉。  吴梦翻动身子面对他,漆黑的视线中只能看见他大概的轮廓,却也足以让她安心、欢喜。  “其实我一直想要自己研究出消炎药,盘尼西林被严格管制,我们许多战士甚至百姓都因为感染丢掉性命,要是我们自己拥有了这项技术,就能救更多的人,但是……这太难了。小珍,你会不会觉得我自不量力,在做白日梦?”

昏暗的空气中传来那温柔、让人信赖的声音,“有难度才值得挑战。做梦是每个人的权力,努力过的人都值得被赞扬。只要你想,我会一直支持你。”

“谢谢你,小珍——”  寂静的空气里传来她欢喜而温柔的声音。  一夜好梦,吴梦舒舒服服睡了个大懒觉,疲惫的身体又重新充满活力。  两人一齐从屋里出来时,赵根正在院子里洗抹布,惊得下巴都掉了,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们,你们昨晚……”  “我先回庄园梳洗换衣裳,中午来接你一起去药厂。”

吴梦笑盈盈得应声,“好,我等你。”

吴梦看着他离开了诊所,满面春风的看了赵根一眼,笑眼弯弯很是好看,小跳着回屋里去了。  两人都没和赵根解释,无所谓他的自我联想。  华灯初上,吴梦泡在研究室里专研着自己的梦想,埋头苦干,都没发现研究室里人都走光了,何令姗踩着高更鞋嗒嗒嗒的进来。  “这么有干劲,还不休息,你都在这坐一天了。”

何令姗把她从科研世界拉回现实,摊开一包核桃酥喂到她嘴边。  “有些数据想要快点做出来,你别管我,把桃酥留下。”

吴梦直接挥手赶人,和她说两句话的时间都不给,瞧也没瞧她一眼。  何令姗拍了拍她脑袋,低骂道,“忘恩负义。等会给你送饭来。”

结果人才走一会又折返回来了,脸色变得凝重,把吴梦强拉出研究室,“你弟妹来了,出事了。”

吴梦一到会客室,崔秀容哇地一声哭着跑上来,“姐姐,先生被爹抓走了,您一定要救救他——”  吴梦短瞬的愣了一下,“林老爷?”

崔秀容像是找到了依靠,哭的伤心欲绝,抽泣着点头。  “为什么要抓他,出什么事了?”

吴梦心紧了起来,崔秀容也不清楚,“他们冲进家里就抓人,什么也不说,先生想反抗,直接被他们打晕扛走了,我怎么都拦不住。”

“别急别急,先让我想想——”  吴梦紧张的捻着手指在会客室里来回踱步,猛地回头看向何令姗,“你有枪吗?借我!”

何令姗被她利锐的目光骇了一跳,她还从没见过吴梦这么狠厉的一面。  “我怎么会有枪。你千万别冲动。”

“那我去找小珍借。”

说着就跑出了会客室,一路奔去何令珍的宿舍。  何令珍刚梳洗完准备睡觉,房门突然被砰砰砸响,门一打开吴梦就冲着他要枪,对上她血戾的眸子有片刻失神。  何令珊追着赶来解释了冯团得事,何令珍英气得眉毛紧蹙起来,沉稳冷静得道,“小梦,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一起商量想办法,你别急!”

“我怎么可能不急,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团团被带走。你枪借我,不然我徒手去。”

吴梦态度决绝,何令珍怎么都劝不住,看她立马就要找人拼命的样子,只能用缓兵之策暂时拖住她。  “这样,今天时间已经晚了,等明天天亮我陪你一起去。这里离重庆几百公里,不差这一晚上,你先调整一下情绪,我们一定会平安把冯团带回来。”

吴梦面上平静,猩红的双眼却透露出她内心的波涛汹涌,粗重的呼吸喷薄出炽热得气流,沉默半晌朝何令珍伸出手。  “你先把枪给我,我拿着。”

崔秀容跟着去了吴梦得宿舍,两人根本就等不了,略一商量就偷摸跑了,结果在药厂门口被何令珍堵了个正着。  何令珍提着他得随身药箱靠在铁门外得围墙上,听见铁门嘎吱滑动得声音侧过脸来,挺阔得侧颜带着无奈和关切,和吴梦四目相对。  吴梦舔了下嘴唇想要道歉,何令珍已经迈开步子超前走去,轻缓地声音飘过来,“走!”

崔秀容按着胸口暗吐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小跑着紧跟上。  重庆对吴梦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何令珍小时候曾偷跑到这里来过,而对着最熟悉地还是崔秀容,这里是她土生土长的家乡。  崔秀容带路三人顺利的到了林家,砸响高高的院门,却被门房拒之门外。  崔秀容在这座宅院里住了几年,门房认得她,却故意不让她进,摆明得到了主人的指示,不让她们见到冯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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