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冯新鹏长这么大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绝对算风平浪静无忧无虑,在遇到周慧苹之前他甚至没有主动考虑过恋爱结婚,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需要过分争取、更不会一心想得到什么,但是,有了周慧苹,他的生活里就有了一轮太阳,让他这株向日葵身不由己地每天毫无尊严地围着她转,虽有不甘、已是习惯,他想把她娶回家,尽管看起来毫无希望,但他觉得她也不会被别的人摘走。东莞才多大、这个镇才多大、她的生活圈子才多大,视线所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更适合她。 但这一切都被这突然冒出来余文伟破坏了。让冯新鹏崩溃的是阿苹居然跟着他去了香港,说是去玩几天,在冯新鹏的想象中,阿苹一定是和他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去了。他越想越觉得窝囊。因为无所求,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但自从坠入情网,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无欲无求,尤其是余文伟的出现和阿苹过于明显的热情,让他极为焦虑,他甚至都开始分不清这种不安,究竟是因为太喜欢阿苹,还是不甘于被另一个男人截胡的胜负欲。 和云杰说出早知道不向阿苹表白就好了,这是发自心底的无奈,想一把从心头爱的土壤里把对阿苹的情感连根拔掉,以为没有当初表白的种子,就不会长出现如今乱得毫无章法的藤蔓。云杰的提问,让他更难过,趴在桌上呜咽不止。 云杰本来觉得这哥们儿的表现真是有点好笑,但眼睁睁地看着他是真伤了心,不由得心疼起来,这也是认识新鹏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他如此萎靡无助,云杰只好起身搓了条热毛巾给他擦脸:“想哭你就好好哭吧!反正男人一辈子总得有流泪的时候,现在哭过了,以后也没有遗憾。”
云杰不想和新鹏就事论事地讨论他的感情,因为他也没有那么乐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阿苹对冯新鹏并不来电,甚至她对隆煊的好感都明显很多。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隆煊变得越来越理智,刚开始周末还经常去诊所找阿苹,这两年早就以工作太忙为由不大去了。可能阿苹也见多识广了,对什么样的男孩子适合她有了除外表之外的思考,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来厂里找隆煊。 “其实你们俩挺般配的,各方面都门当户对,完全没有磨合成本。”
云杰也是这么对新鹏说的,只是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阿苹就是对新鹏不冷不热。事已至此,不能再给新鹏更高的期望,只能给他降温,让他面对现实。当然,也不用雪上加霜地说泼冷水的话,这个时候,只要默默地陪在他身边,替他斟酒、给他热水、给他照顾,足矣。 没有办法,人生就是难以完美,没有人可以什么都不缺,即便在外人眼里要啥有啥的冯新鹏,也会为了求而不得的姑娘醉倒在好朋友的宿舍。 第二天酒醒,冯新鹏倒是跟没事人一样,立刻精神抖擞地开车上班去了。云杰想来想去,突然对如鲠在喉的事,有了一个方案。 他约了柳业能一起喝酒。云杰并不擅长喝酒,所以想不出杯酒释兵权这类的招,但是陪着新鹏的一晚,让他想起了陪唐海波和身边不同的男人,他们在遇到困难、过不去的坎,总是会借助喝酒释放情绪,而云杰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这是不是活得太清醒了?他意识到和柳业能在办公室当着小叶那么冷静的谈话,可能根本就不是男人们之间谈重要话题最适合的方式。 在云杰印象中,柳业能喝酒但不好酒,至少在他们共事以来,就没有见过他喝醉,他和云杰一样,都是适可而止,好几次管理层的其他人喝得酩酊大醉,都是他和云杰、王有全一个个送回宿舍的。王有全和孙志坚都好酒,只是王有全被杨云杰盯得紧,作为主管全厂安全的人,时刻要保持清醒,不能喝醉。 不醉不归,是云杰对他和柳业能这顿饭的定位。不知道柳业能是酒量真不好还是装的,反正他没喝多少,话就多起来了,他红着脸,话越来越密,和平时判若两人,甚至主动说起他和台资厂老板娘的关系:“她本来就是我的初恋啊!她居然抛弃了我,跟了那个老头子!你说我的脸往哪里搁啊!”
他捶着桌子,泪如雨下。云杰还很清醒,听到他这么直接抖出这个劲爆话题,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太理性显得太清醒,会让他不舒服吧?于是,云杰也开始装醉,对着柳业能拍拍打打:“就是,我们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了!哥们儿,我真是替你委屈!”
“她这种就是为了钱的日子,怎么会好过?那个老头子一年有半年都不在东莞,她不就是守活寡啊!”
“她有一次感冒发烧了,躺在老头子给她买的公寓里给我打电话,我陪她到医院里看完病,看她一个人可怜,我就留下来照顾她。结果她就抱着我哭,说后悔了,把我的心都哭碎了。我知道跟她那样拉拉扯扯不合适,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承认,我心里是有点想报复她、报复那个老头子,谁让你们伤害我的!那有便宜我为什么不占!”
“她可能是对我有愧吧,从来不让我花钱,有时候还主动给我买很多东西,花的最大一笔钱就是给我买的这辆车。说实话,拿到车的时候,我心里有点看不起自己,骂自己没骨气,但是一想她嫁给那个老头子的时候,我差点气得投河,就觉得这都是她欠我的、我该得!”
“说实话,她以为我是对她旧情不忘,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就是在报复她、利用她!既然是利用,我为什么要客气呢?”
“后来她生了个儿子,那个老头子得意得大摆酒席,我就以为我的利用已经到头了,毕竟她都跟别人生孩子了。有一段时间,我跟她完全不来往了的,谁知道,有一天,她又主动打电话给我,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