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生意规模远远超过了罗毅的唐海波再也不会用崇敬的目光、谦逊的语气和罗毅说话,萧紫芊更是从不主动联系田墨蓝,连彼此偶尔见面的可能性都不创造-她从不参加任何同乡、朋友、协会、企业……所有的聚会,这让田墨蓝的一口窝囊气无处可发。 她只好扯着嗓子宽慰那些委屈巴巴的太太们:“你们不要和她计较,她毕竟比我们年轻一些,还没学会低调做人。我下次看见她,一定给她好好说说!”
“就是啊,他老公做生意还是靠你们罗老板投资的呢!她和她老公真是一点都不懂感恩!两个人一丘之貉,都是不讲感情的家伙!”
一个细细眼的太太说。 “哎呦,真的是哦,我老公帮过她的唐海波多少忙啊!她的唐海波刚刚建厂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是个穷光蛋呐!去找我老公说好话给他赊点货,我老公人好、心软啊,说他是个苦孩子,就帮他咯,那么多年啊,从来不催他的款,好嘞,现在发财了,翻脸不认人了!就借那么个区区三十万,还要他老婆带着人打上门来讨债!你说做得丑不丑?过不过分!”
一个圆圆脸看上去很有福气的太太说。 一位哪里都瘦长的太太义愤填膺地接上了:“就是啊,唐海波那么大的老板,眼角都不会扫一下那个三十万吧?对他们来说这算什么钱?还不够他家萧紫芊买一个包吧?还要搞得兴师动众,就像我们把他的祖屋拆掉了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公问他借了三千万呢!何必呢?”
七嘴八舌、七手八脚,田墨蓝被这群太太围着吵得头痛、挤得腿酸:“好啦好啦,又不是我找你们催款,你们对着我吵什么吵?我又不是萧紫芊!”
“墨蓝呐,我们还不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去难受啊!我们只有靠你为我们撑腰了啊!他们欺人太甚了!不是还不还的问题,是心里窝了火不舒服!”
“对!对!太欺负人了!墨蓝,你是电视台出来的记者,你最会讲了!你要替我们出头!给萧紫芊和唐海波一点颜色看看!”
“对!我就不相信他唐海波做那么大的生意就没有一点把柄?肯定一抓一个准!他们两个不讲良心搞我们的名堂,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群情激昂的一群女人正把田墨蓝围得紧紧的,罗毅突然出现了:“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热闹啊?”
田墨蓝赶紧对着这群女人使眼色:“快走快走!我老公最近也被唐海波惹得不高兴呢!你们不要叽叽喳喳惹他了!惹了他我日子不好过!”
这群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女人立刻懂事乖巧、皮笑肉不笑地和罗毅打了个招呼,像一群刚刚在水上挥着翅膀嘎嘎乱叫了的鸭子一般,瞬间鸦雀无声,一个接一个爬上岸摇摇摆摆而去。 “搞什么呢?家里乱哄哄的。不就是打个麻将吗?怎么搞得像在吵架似的?”
罗毅很是不解。 墨蓝瘪着嘴很不开心:“还好说呢,还不是有人给气给我受!”
罗毅本来心情不好,但是看到老婆情绪比他还低落,只好安慰:“怎么啦?谁那么大的胆子,还敢欺负你??你可是太太帮的帮主啊!”
墨蓝委屈极了:“帮个啥主啊!这些人都势利得很!谁老公生意做得大、谁的生意做得好,她们就巴结谁!”
“只可惜了-她们巴结不上唐海波的老婆,还被她逼得大气都不敢出,憋了一肚子的火,就来找我这个软柿子发呗!”
罗毅当然明白墨蓝的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其实他心里也窝火:唐海波现在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以前哥前哥后,现在看到他张口闭口“罗老板”,还是用那种戏谑的口吻。 罗毅手上的客户,也在逐步被唐海波蚕食,你找他投诉,他比你还大声,什么大家就是靠实力竞争、生意场上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客户至上等等大道理一堆堆,你说不过他、也算不过他、英语没有他好、心也没有他硬,甚至连骂他的勇气都没有,总觉得对这个从小苦大、年纪比你小一截的孩子,你跟他计较就是你心胸狭窄。 幸亏有杨云杰讲感情,把高尔夫球厂建在了罗毅的厂房里,为他减轻了一些负担、也多了新的机会。杨云杰还把一部分出口体育用品的单子发给罗毅来加工,可以这么说吧,现在罗毅和李东海,基本上都在做杨云杰的订单。杨云杰自己虽然没有厂,其实有两个老板的厂都在为他生产。 “还是云杰讲感情、守规矩,他和他老婆都很纯,不像那个唐海波,跟他老婆两个人真的都是人精!看菜吃饭的家伙!”
然而他们又很无奈,见到唐海波还不能跟他翻脸、甚至要装作和他很熟、感情深厚的样子,十分小心翼翼、十分精心调理分寸地和他说话,为的是万一他又突然高兴了,再给他们发点活儿。 没办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你是比唐海波牛得多的大学生大哥哥、大老板,现在人家自己也是高材生、更大的老板,你可以为了争口气梗着脖子和他翻脸,但是对生意毫无帮助,反倒连他关照你一点生意的可能都堵住了,人到中年,不能那么冲动,他再给你气受,你还是要把“和气生财”四个大字挂在眼前,做个深呼吸,假装他还是你的兄弟。 生意越来越难做,竞争压力越来越大、最不可思议的变化是招工越来越难:以前是你关照人家给他们在工厂安排个工作,人家感激涕零念你的好,现在是你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好吃好喝好住,工资涨了又涨,人家还不乐意,不是嫌钱少、就是嫌离家乡远,工厂老板还得哄着工人,生怕他们稍不高兴拔腿就走。 罗毅家是林新县城的,没有什么农村的穷亲戚,这些年全靠加入杨云杰组织的和林新县委对接的商会,由县里定向组织劳务输出,最近一两年愿意来工厂的人越来越少,人都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