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天易听到赵小刀说：“好了，已经出来了，可以不用再装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来到了室外。　　阳光清朗，仿制欧洲款式的喷水池成为一道很好的屏障，水光不时地撒在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那还不把我放下来。”

赵小刀把他放下来，妞儿扑到他怀里：“妈妈，你没事吧？”

秦天易轻声道：“妞儿，妈妈想要喝水，你能到旁边的便利店给妈妈买一瓶农夫山泉吗？”

妞儿点点头。　　秦天易打发走妞儿，身体往后仰去，眼睛也不用虚弱地眯着，肆意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呼——太折磨人了，刚才差点没把我憋死！”

“富太太的聚集派对，就是吃吃喝喝，怎么就把你给憋死了？”

赵小刀打趣他。　　她以前陪那些太太们应酬回到家，面露疲态，秦天易就会特别奇怪，说她去吃吃喝喝聊聊天而已，为什么就会累。　　现在，她就用这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他好了。　　“我……”秦天易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先吐槽了要紧，否则憋在肚子里真是要憋出病来了，“你是不知道！她们说话也太口无遮拦了！居然那么喜欢打听别人夫妻间的秘事！洗澡就洗澡吧，直接上手检查部位，探讨保养秘方？！这已婚女人的尺度都这么大的吗？！就不觉得恶心？！我真是避都避不开！浴巾被扯掉了不说，她们一帮女人围过来那个七嘴八舌直接让我晕过去！我是真晕过去了不想醒来的那种！”

赵小刀强行压笑，某人越生气她就笑，有一种多年说不出来的苦衷终于被人清楚地GET的轻松感。　　“你笑什么？！”

赵小刀摇头，还是忍不住地笑。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秦天易触及眼底的恐惧表达着他对这种社交的抵触，如果可以，下辈子都不要再有这种体验了才好。　　“你现在也是女人。”

赵小刀温馨提示。　　秦天易：“……”　　赵小刀耸肩：“你这功力还是不够，和太太们聊天，技巧掌握得当就可以增进感情，增进感情后代表的是信息资源的互享。去年你选的分店店址可以用低价买入，就是因为我和赵太太打听到那里放出了拆迁的消息，但其实拆迁动工起码要到五年后。前年公司的一个供货商的海关税务单有问题，徐太太的老公是海关的，问清楚了真正原因才得以解决。”

秦天易不说话。　　这是事实。　　只是接收到信息的时候，他不会多想也不会觉得这些是赵小刀辛苦换来的，还觉得是自己提供了这个优渥的环境，她才可以轻松地得到这些。　　秦天易抿了抿唇，抬眸看着赵小刀的时候面露愧疚，他刚要说什么，妞儿及时回来了。　　“妈妈，水。”

“谢谢妞宝。”

秦天易接过咕噜咕噜喝下大半，妞儿拉着赵小刀的手撒娇：“爸爸爸爸，你特地回来是不是要给妞儿庆祝生日，带妞儿去吃大餐啊？”

“鬼精灵。”

赵小刀笑笑地刮妞儿的鼻子，“被你说对了，爸爸今天早收工，带我们全家去吃一顿好的。好不好？”

“好耶——”妞儿开心地要赵小刀抱。　　“不过呢，还得等姐姐放学，我们一起吃。”

赵小刀把她抱起来，妞儿勾着他的脖子说：“爸爸，那你先带我去吃点好吃的吧，我饿了。妈妈刚才的蛋糕我都分给同学们吃了，我还跟他们玩滑滑梯，还跟他们比赛谁的英文故事讲得好了。”

赵小刀柔声地回应着：“哇，这么好，妞儿做了这么多事呢。那今天妞儿的这个生日过的很充实吧。过两天妞儿就要演讲比赛了，不久以后就要正式地成为小学生了，妞儿在按部就班的长大，爸爸真欣慰……”　　秦天易在后边默默地跟着。　　他们一家三口就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以前都是他抱着妞儿，现在跟在后边看着赵小刀和妞儿的身影，像一个旁观者，旁观妞儿黏着“自己”，心里不由地涌起一股暖意。　　赵小刀模仿他的口吻，模仿他和妞宝的相处模式模仿的很像。　　但是他却没有跟妞儿聊过那么多。　　抱抱亲亲，加一些礼物的加持，再来就是妞儿对他说她一天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用简短的“是吗”、“挺好啊”、“嗯”来敷衍着。　　他突然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妞儿为什么会这么黏自己呢？　　动机缺乏。　　又或者说，妞儿的讨好，除了讨好之外，还有一层试图亲近的意思。　　秦天易的脑神经有一根啪嗒弹动了一下，赫然对自己跟妞儿的父女关系产生怀疑。　　可能……自己误解了很多事。　　“你要吃吗，梅花饼。”

赵小刀抱着妞儿在一家店铺前停下，买了两块糖糕，回头问秦天易。　　秦天易微怔回神，摇头：“哦，我不吃。”

赵小刀扭头还是买了两块梅花饼，递上：“尝尝看，很好吃的。”

秦天易皱眉：“我不喜欢吃甜的。”

赵小刀当然知道他不喜欢吃甜的，她就是想让他尝试尝试。　　像这次的生日派对。　　多尝试，才会多发现新世界的大门往哪儿开。　　秦天易闻着手里甜甜的米饼，被赵小刀和妞儿大手加小手地往嘴里推。　　他勉为其难地咬下一口，发现也没那么难吃。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变了的缘故，他心里虽然是抗拒的，但是身体接受程度变高了。　　“妈妈，这个梅花饼还是你带我买的呢。”

妞儿提醒道。　　秦天易尴尬地抿抿唇：“哦，是吗……”　　赵小刀一手抱着妞儿一手拉过秦天易，“走吧，我们去接大宝贝。”

秦天易微微侧目。　　赵小刀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来接他的时候那眼底的暖意分明就是有好事儿。秦天易忍不住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两天都没听你说公司的事情。”

这赵小刀适应的如此之快，且有增长之势，秦天易压力感倍增。　　赵小刀：“是发生了一些事，目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希望很快就会有惊喜传来。”

这说了等于没说，秦天易一头雾水：“不是，老公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做在你掌控范围内啊……”　　“先过马路。”

赵小刀牵着他快步走过红绿灯。　　如今的秦天易跟个小媳妇一样（虽然本来就是小媳妇角色）跟在赵小刀的身后，赵小刀看着前边不停闪烁的绿灯，一只手抱着，一只手牵着，自己走在一家人队列的最前面，有一种奴隶翻身把歌唱的爽感。　　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什么时候有过这待遇？！　　天哪，今天还能再开心一点吗？！　　三个人一起去接菲儿放学，就近挑了家高级西餐厅。　　赵小刀体贴地给三个女人拉椅子，放餐盘。　　秦天易让菲儿带妞儿去洗手。　　菲儿牵过妞儿的手离开。　　秦天易抓到空子就问赵小刀刚才在路上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赵小刀看着老公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托腮：“你说如果你真的这么着急公司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为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说公司运转一切正常？”

秦天易：“……”　　见某人要算账，他眼神乱闪，底气弱弱：“你怎么又说这个了，我只是暂时有点困难而已，只是小困难，当然没必要让你们知道。”

赵小刀好整以暇地点头：“那我现在在给你处理你所谓的小困难小烂摊子，你也不用管我是怎么处理的了，你就静等结果就好。”

秦天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别忘了，我现在是秦总，等真的有问题的时候我再讨教你。”

赵小刀挑眉堵住她最后的陈词机会，“至少在公司的事情上你能施的招肯定都施过了，我也不用再请教你，对吧？”

“……”秦天易牙齿磨的涩涩响，“老公，你现在貌似有点嚣张啊。”

“自信一点，把貌似去掉。”

“……”秦天易没招，桌面下的脚情绪使然地一把踩过去，不想被赵小刀适时躲过了。　　“小心身子，老三在你肚子里呢。”

“……”又是一记云淡风轻的嚣张。　　“服务生。”

“是。”

“我的两个女儿去洗手间一会儿了还没回来，麻烦你帮我去看一下好吗？”

“好的，先生。”

“亲爱的，别光看我，喝酸奶啊，对孩子好。”

“……”秦天易眼底闪着火光，在某人的云淡风轻里燃烧，又在某人的云淡风轻里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