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赵小刀惊醒，第一时间循着声音跑到菲儿房间：“菲儿怎么了怎么了？！”

菲儿跪在房间的地板上，指着一地凌乱的乐高很伤心地抹着眼泪。　　“爸爸……爸爸，我的小船，我送给弟弟的小船……被弄坏了。”

赵小刀的确能看到还没有弄坏的，船的底座。　　这个乐高模型是一辆轮船。昨晚菲儿一定花了很长时间把它拼好的。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花了心思的东西被人破坏了，犹如孩子被人伤害一般，是晴天霹雳！　　这时闻声过来的妞儿站在门口，看着哭的很伤心的姐姐，和被弄坏的乐高模型眨巴着眼睛。　　赵小刀气不打一处来。　　老三还没出生，现在除了妞儿，谁还会弄坏菲儿的模型呢？　　她本来想给菲儿的单独宠爱，没想到会变成伤害菲儿的武器。　　妞儿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　　赵小刀刚要冲妞儿发火，想到秦天易带妞儿去看了余与，说要注意态度和关爱的事情，便压下火说：“妞儿，姐姐的轮船模型被人弄坏了，爸爸想问你，是你做的吗？”

秦天易过来，听到了这话，拉过妞儿：“妞儿，这是你弄的？”

妞儿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被爸妈的连续发问弄的有些懵，半晌摇头道：“不是啊。”

菲儿哭的更伤心了。　　这任凭谁听了，都会觉得妞儿是在逃避责任，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秦天易看了眼赵小刀，拉妞儿离开。　　赵小刀轻拍菲儿的脑袋，安慰她别哭了：“还好还好，可以重新拼起来。爸爸和你一起拼。”

“妞儿她太过分了。爸爸，我不能原谅她！”

菲儿揉着眼睛，恨恨地说道。　　她倔强起来就是迷你版的赵小刀，不真的得到解决，就算表面上不吭声，也会放在心里烂成泥的。　　赵小刀知道如果妞儿不跟她这个姐姐道歉的话，她现在帮忙说好话，粉饰太平反而是帮倒忙，只好一边摸着菲儿的脑袋一边保证道：“爸爸保证，一定会让你得到公平的对待。我们家一直是讲道理的地方呀，对不对？好了好了，你看你的眼睛都要哭成大熊猫了。”

……　　秦天易拉妞儿下楼，在楼梯旁拉过她的两只小手，十分严肃地看着她。　　妞儿眼睛睁的大大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真的没有进姐姐的房间弄坏姐姐的东西！妈妈，你不相信我？！”

秦天易看着她，老实说，他也不相信妞儿会撒谎，这么小的孩子，眼睛的晶莹剔透度都没有被社会侵蚀，随便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没有问题。　　但经过之前那些震撼时刻，他就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相信面前的女儿了。　　孩子，是万花筒。　　可以说变就变的。　　想到余医生的嘱咐，秦天易深吸一口气，斟酌着开口：“妞儿啊，我们如果做错了事情呢，逃避是不对的。本来很小的一件事就会变成很大了。你明白吗？幼儿园里你不是也学过的吗？撞到人说对不起，做错事说对不起，然后对方说没关系，这件事就过去了，对不对？我们得学会承担，这样才是好孩子。”

妞儿生气地甩开秦天易的手：“我都说了，不是我弄的了！妈妈你是坏人!你不相信妞儿！”

“……”　　妞儿转身间就撞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张雪。　　“哎哟，这是怎么了？！”

张雪看到妞儿噘嘴，儿媳愁容，敏感地皱眉问道，“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

秦哲和赵小刀牵着菲儿下来。　　一场轮船模型的破坏，让两个姐妹对峙地冷眼相待。　　孩子的事情最忌讳让长辈掺和了。　　秦天易朝赵小刀使眼色，赶忙从张雪手里拉过妞儿：“没什么，妈，就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

妞儿贼鬼精灵地拽着张雪的手告状：“姐姐的模型坏了，说是我弄坏的。我明明就没有弄坏！外婆——你要相信妞儿——”　　张雪和秦天易一样，都偏向活泼鬼马的小孙女，听不得妞儿这么委屈的求助，急忙把她抱起来。　　秦天易心下哀叹，糟了糟了，这下子事情不大也要大了。　　“明明就是你弄坏了我的轮船，不是你还有谁啊？！”

“就不是我，肯定是姐姐你自己弄坏了，然后想要栽赃妞儿。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

“你才几岁啊，哪里学来的？还栽赃？！我才没有要栽赃你呢！”

“姐姐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　　赵小刀和秦天易眼看着两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干起来了，谁都插不上话，正愁要怎么办的时候，门铃响了。　　赵南和唐晓丽从客房出来，正没反应过来后，听到门铃响就先过去开门。　　只听唐晓丽唤道：“小才？你来了？”

赵小才特别客气地跟“亲家公亲家母”点头示意，就迈步跨进客厅。　　“哟，这么一大早的，你们大家都杵在楼梯上干什么呢？”

赵小才手里拿着两大袋肯德基的早餐，香味随风飘了进来，“哎哟，菲儿妞儿你们怎么了这是，一大早的，一个气呼呼，一个还哭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看到好吃的东西，就暂时忘记了还在吵架中，吱溜一下都冲赵小才跑过去了：“舅舅——”　　“哎哎——快过来看看，舅舅给你们买了什么！”

赵小刀和秦天易相互对视。　　谁也没有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对方知道赵小才为什么会一大早地过来。　　不过算是歪打正着……一顿肯德基外带早餐，解了这早上的石破天惊。　　赵小刀感觉脑袋嗡嗡响，秦天易感觉耳朵鸣鸣叫。　　大家一摞地坐下吃早饭。　　赵南和唐晓丽特别开心赵小才能过来，这一晃，好多天没见着了，就算昨天见到，也都是不合时宜的场合。　　像这样一起吃饭，真是成全了他们的满心欢喜。　　赵小才不明就里，对于亲家公亲家母的格外热情，只是客套地回应着，对秦哲和张雪说：“爸妈，我特意过来接你们回家的，再送姐夫去公司上班。表哥借我的钱我也还回去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上班的。”

赵小刀和秦天易默契地四目相对。　　某人这话故意过来，当着他们的面说，无非就是想展示他懂事了的态度，宽老人家的心的。　　秦天易：“小才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让姐姐我都快不认识了。”

赵小才不好意思地挠后脑勺，笑：“哎哟，姐，瞧你这话说的。”

“没办法，你每次这么乖的时候都是做错事的时候，所以你姐有心理阴影了。”

赵小刀半调侃地说。　　赵小才立刻跟吃了苍蝇一样噎住：“……”　　秦天易看向赵小刀，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指点给赵小才听的。　　难道赵小才又做错什么事了？　　且不说赵小才在气人这方面的事情是否登峰造极，对付小孩子倒是真的挺有一套的。菲儿和妞儿早上模型的事情因为赵小才早餐里的配送玩具眼看着又要吵起来，赵小才拉两个小姑娘走到一边说了两句话，秦天易过来看到的情况是菲儿主动把玩具给了妞儿，妞儿则特别孔融让梨地要谦和给姐姐。　　就这么地，两个小孩你让我我让你的，都快要让出中国好孩子的节奏。最后所有玩具平分。　　尽管没怎么说话，但是出去的时候是手牵手出去的，算是秦天易半个小时前想都不敢想的结局。　　秦天易忍不住问赵小才是怎么做到的。　　赵小才很臭屁地拨了一下额发：“很简单啊，我就是跟她们两个分别说，如果把玩具让给对方的话会得到更大更多的玩具。”

“……就这样？”

秦天易睁大眼睛。　　“对啊。小孩子嘛能有多复杂？只要你换位思考，知道她们想要的是什么给她们就是了。”

赵小才耸耸肩，对秦天易的好奇哭笑不得，“老姐，你这快要生老三了还对小孩子这么搞不定，你这不行啊？”

“……”秦天易一面想踢他，一面又忍不住跟赵小刀说，“你弟弟如果开车也犯错误了，过来当孩子的保姆还是挺对口的。”

赵小刀哼哼，“要他？你恐怕得排队了。”

秦天易没听懂：“啥意思？”

“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赵小刀摸摸秦天易的肚子，“你该去上妈妈课程了，好好上课，对你受益匪浅。”

秦天易这听一半懵一半的，真心不爽：“喂，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什么意思啊？秦天易！”

赵小才开车，拉着秦哲、张雪，赵小刀，还有两个外甥女呼啦啦地走了。　　秦天易站在门口微眯着眼睛，抬头迎接早上的晨光，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原来被留下来的感觉是这样的……”　　得认命，得习惯，得失落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一窝小天地。　　赵南和唐晓丽倒是很勤快地帮自己的女儿收拾起来，还不忘主动提出妈妈课程是几点，他们也是可以陪同帮忙的。　　秦天易能明显地感受到岳父岳母是受到心灵上的震撼和洗涤，整个人的脊椎都软到一个尘埃里的程度，“连累”的他也跟着卑微地拒绝：“啊……不用，爸妈，你们就在家里休息吧。我自己去就行。”

事实上，秦天易也没有自己去，因为白雪来了。　　徐子媛过来跟他“道歉”之后，白雪就来了，这前后接轨的如此巧合，自然不是真的巧合。　　秦天易听到白雪的开场白也是来道歉的之后，就知道白雪是过来给徐子媛打听后续进度的。　　“这几天来道歉的人真是多。”

秦天易提着妈妈上课需要用的东西坐在白雪的副驾驶座上，“你又是为了什么来道歉啊。”

“啊？来道歉的人很多？”

白雪假模假样地问秦天易那是谁。　　“徐子媛啊。”

秦天易挑眉，“你不知道？”

“这个……”白雪尴尬地笑笑，“不知道啊，我去哪儿知道啊？”

“哦，我以为你知道的。”

秦天易看着前方，故意怼她，“我们都是女人，谁不知道谁啊。想当初徐子媛的消息也是你告诉我的，难道你没和她见过面吗？这个城市也不算大。你忘了？派对邀请函还是你给我的。”

白雪继续尴尬地笑，“哎呀，我和徐子媛也不熟，她回到这里述职就跟我联系吃了顿饭。是我不好，我没想那么多，就把邀请函给你了。你和天易没被影响吧？早知道我……唉。对了，我之前送给你的保养品好用吗？”

秦天易定定地看向前方，故意不回答她前面一个的问题：“我是孕妇，不方便试用没用过的化妆品。”

白雪自顾自地又说道：“你放心，这保养品是孕妇也可以用的。徐子媛给我的时候，我特地去查了一下绝对是好东西。”

又提到徐子媛，看来她今天不问到情况是没办法回去交差了。　　秦天易不说话。　　白雪瞟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都说孕妈妈的课程，爸爸是要陪同的，这样才能做出最好的效果。这天易是因为公司工作忙吗？都不陪你去？”

“公司的业务更忙了，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要现实一点，我们一大家子都靠我老公一个人养着，我得体谅他啊。不过他会陪我的，只是晚一些来。”

秦天易笑眯眯地扭头，“要不是坐上你的车，我还可以在上课前眯一会儿。”

说完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拿包包当枕头地摁在车窗上，“不如白雪你好好开车，我睡一下。”

“……”白雪哦了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里哼哧飞到了天边。　　她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某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皮笑肉不笑的，看来是和秦天易真的有问题了吧，理直气壮装的一点儿也不像！　　这么想着，她越发笃定自己靠的岸越发结实了。　　于是，白雪把秦天易送到妈妈教室后就借口还有事，开车走了。　　秦天易上到妈妈教室的时候不忘往窗口探头往外看，确定白雪是真的走了而不是在外边盯梢。　　他看着陆陆续续过来上课的“同学”都有老公陪着，突然觉得很失落。　　可是他没资格打给赵小刀抱怨，或者让她马上赶过来。　　毕竟……之前是他缺席在前。　　秦天易出神间，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波浪卷半扎的女人走过来：“小刀？”

秦天易想了七秒，想起来对方是上课的老师。之前他来过的唯三次里稍微留了一点印象。　　“老师。”

不过不记得姓什么了。　　“又是你一个人来吗？”

老师环顾四周，皱眉。　　“啊……老公他工作忙。”

秦天易挠鼻尖，“所以那什么……”　　“又是这个借口！既然他这么忙，怎么会有时间让你怀三个呢？！”

老师气不打一处来，她对秦天易的不良印象已经到了临界点就差暴发出来了。听到秦天易这么说直接破防。　　老师的声音太大了，引得旁人侧目。　　秦天易尴尬地很不得要钻地缝。　　他感觉这位老师是歪打正着，终于把心里话骂给了他听。作为真实的秦天易，他虽然觉得尴尬但无法给自己开脱。　　反而被这么骂了，心里还好受一点。　　“宝宝在肚子里是能够感觉得到的，如果爸爸不能好好地爱妈妈，那么这个宝宝出生之后也不会感受到爱和幸福。这不只是一句忙就可以弥补替代的！小刀，你这样维护你的老公不是帮他，而是害了他还害了你的宝宝！”

“老师，您骂的对。”

秦天易诚恳地给老师鞠躬。　　“……？”

“我也觉得他之前很不是人，总是忙忙忙来推卸了身为准爸爸的责任。就好像肚子里的宝宝和他没关系一样。老师，你就该早一点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让他知道做人不能这样！简直就是没底线没道德没诚意！”

“……你也不用这么狠。”

老师有些意外赵小刀的猛然苏醒，之前她可是低着头像一个忍辱负重的小媳妇一样，绝对不会说老公半句不好的。　　“老师！”

秦天易握住老师的手，“您的这些话他真的很清楚地听到了，等我老公来的时候你就不用再重复一遍了，好吗？”

“……”老师睁圆的眼睛重新冷漠了回去。　　搞半天，赵小刀还是那个死命维护老公的赵小刀啊。　　“小刀啊，你没救了。”

老师深深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秦天易：“……”　　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不想让赵小刀再难过一遍而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