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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三家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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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夫人啜了一口茶:“咱们之间,明人不说暗话,你初到王宫时,是什么样子,我也见到过。到现在,偌大京城都不够你折腾的,我也看到了。”

红弦低着头,苦涩地一笑:“夫人见笑,身在局中,不敢不相陪。”

梁夫人轻笑一声,摇摇头:“你这一局,我们就不入了。”

面对梁夫人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红弦心中苦极,却又不愿结怨,只得赔着笑:“红弦不知何处得罪了夫人,但乞夫人教训。”

梁夫人哂笑一声:“哈,这话说得好笑,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拿什么教训你?”

红弦微微地抬起头来:“红弦实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夫人了。只请夫人明示。”

梁夫人收起了那番僵硬的笑容,正色道:“我问你,你今天来找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李家大姑娘来的?”

红弦皱起眉头来,这种让人一语道破来意的感觉实在太不好了。她不知道,在这样的人物面前,她的那点小算计,还能有什么用。梁夫人也不等回红弦回复,只道:“既不说话,那就是了。你回去告诉李馨萝,我们黄家女儿,不是给她拿来做人情的。她想给平阳王宫人情,是她的事儿,可也别把定远侯府看得太轻了。”

完了,如今已经不是几家女儿的龃龉,而成了平阳王宫与定远侯府之间的争执。红弦听到此处,脸色煞白。按梁夫人所说,此事已经不是她所能担得起的了。红弦强按耐下心底的恐惧,只是声音还有些微微地颤抖:“夫人不要吓唬红弦,红弦以性命相保,馨萝姐姐绝无此意。”

梁夫人哂笑一声:“哈,你敢保,还是以性命相保。你的命现在谁敢要?如今在这佛门净地,我不说那些腌臜事,我多少长你几年,劝你一句,你安心地去当你那小王妃,别折腾了,折腾得过了,于你,于谁都没有好处。”

红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有许久没有被人这样地数落了,她不知道,在梁夫人这样的人物面前,要何以自处。她连吸两口气,苦笑一声,大着胆子抬起头来,与梁夫人道:“红弦自知浅薄,不堪大用。夫人这样说,自有您的道理。红弦也不与您辩驳。别的事儿,红弦都不知道,只是夫人,您与王妃千岁,黄侯爷与平阳王,均无隔阂。李家姐姐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层,李大人家教甚严,安能放任馨萝姐姐挑拨两家关系。当日,李家姐姐不过与您家两位姐姐玩笑,您试想,凭她一个将军府的女孩儿,又怎么可能随便去请寒氐公主呢?莫说她不会请,便是她请了,也未见得请得动。馨萝姐姐纵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会讨这个没脸。只是当初不等馨萝姐姐解释,秋雁姐姐气急,带着冬鸿姐姐一起走了。不然,再呆一时三刻,便能知道,那天根本没有什么寒氐公主要来?您若不信,可以问香兰姐姐的。”

梁夫人冷笑一声,一脸玩味地望着红弦:“这么说来,倒是我家秋雁的不是了?”

红弦阖了阖眼眸,昂着头,也不看梁夫人,正声道:“红弦断无此意,只是三家向来要好,若因姐妹间一句玩笑,就此起了隔阂,那实在是……莫非说馨萝姐姐该如何,倒让红弦万死难辞其咎。”

梁夫人冷冷地望着红弦:“呵,若只是李馨萝的一句玩笑,又与你秦红弦何干?若李馨萝不是玩笑,你们也未免欺人太甚了。秦红弦,莫非你以为事涉寒氐,我就对不出来真假来,可以任你在此信口雌黄?还是说,你以为,靠上了平阳王宫,我就治不了你了?”

话赶着话,说到这里,红弦也不再软款小意,只是正色道:“红弦不敢。”

秋雁看着气氛越来越不好,轻唤一声母亲:“娘。”

梁夫人却是全不给秋雁面子,看也不看女儿一眼,只是冷冷地道:“你要劝我什么?不该说的话,别说。”

秋雁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只道一声:“是。”

红弦红着脸,望着是梁夫人:“红弦自知有罪。夫人恼也好,怒也罢,红弦不敢有半句怨言。红弦如今只是一句话,闺阁女儿间的龃龉,不论谁是谁非,不该成为两家大人隔阂的因由。平阳王、定远侯、还有李大将军,都是手握兵权的朝廷要员,如今三家和,则天下兴,三家争,则天下乱。西北的鲜、寒二氐、西南的南凉、九夷,东面海上的瀛洲,尽是虎狼之辈。如今三家是和是分,全在夫人一念之间。”

梁夫人拍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叱骂道:“秦红弦,你放肆!”

红弦冷笑一声:“红弦放肆,自然有人教训。秦红弦乃是郡主伴读,如今放肆了,夫人尽可以到王宫告我的状。”

梁夫人瞪着眼睛,望着红弦:“你当我不敢么?”

红弦深深地吸了口气:“红弦断无此意。只是这段事,总要摆到明面儿上来,您纵是有心因李馨萝一句话,而让侯府与王宫生分,也该去见王妃一面,好知晓是王宫有此意,还是我秦红弦与李馨萝在中间挑拨。若是李馨萝挑拨,自然有李大人家的家法在。若是我秦红弦胡闹,也自有管教之人。”

这一番话,不说是梁、李二家生分,却把李家摘出,把平阳王府拉了进来。可以说信口胡说,可是如今,却唯有先将这大帽子扣到梁夫人的头上,她才有继续转圜的余地。梁夫人冷冷地望着红弦:“秦红弦,你胆子不小啊,我何曾说过要与王宫生分?”

红弦一步不让,疾疾地道:“那便是与李大将军。”

与红弦多少算有半师之谊的冬鸿,轻叱一声:“秦红弦,你是劝和,还是挑事?”

红弦的脸色,略微柔和了许多:“红弦既非劝和,也非挑事。只是陈明利弊。”

梁夫人上下打量了打量红弦,试探着问道:“说完了没有?”

红弦苦笑道:“夫人若是肯放心让两位姐姐,再与馨萝姐姐交往,便说完了。若不放心,便没说完。”

梁夫人冷笑一声:“说了半天,你还是与李馨萝当说客的?”

红弦面上一红,低下了头:“没有,馨萝姐姐并不知道我来见夫人还有两位姐姐的。”

梁夫人一脸玩味地望着红弦:“不,你就是与李馨萝做说客的,只不过,你不是她所延请的,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来的。”

红弦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夫人明智,红弦只是不想看多年姐妹,因红弦一人而生分,更不想看三家手握重兵的大人,因此有了隔阂。”

梁夫人豁然一笑:“你这丫头,有点聪明劲,却还没有聪明到头儿。姐妹龃龉不算什么大事儿,李馨萝跟你两个小东西,也确实该教训。不过,那不是我的事儿,我也不可能往你们俩的家大人跟前去告状去。至于几位大人,都是朝廷要员,他们怎么可能因为你们几个间的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他们还没怎么着,你这小东西,倒先炸了毛了。”

红弦低下了头,有些自悔莽撞地道:“是红弦浅薄小看了三位大人,还望夫人恕罪。”

梁夫人笑吟吟地“你也好,李馨萝也罢,你们纵是有了天大的罪过,也不是我该问的。你与秋雁她们两个之间的事儿,你们三个自己去谈。至于李馨萝,让她自己问过她爹娘,再说。”

红弦一时无语。秋雁劝道:“红弦,你傻了,母亲不怨你了啊。”

红弦低着头:“红弦感谢夫人宽宏。”

梁夫人瞥子一眼红弦,不冷不热地笑道:“你这丫头,罢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你方才说有人管你,你扪心自问,真有人能管你么?你秦家现在整个是着三不着两,也没个能主事儿的人。真你做错了什么,你爹同你那继母要打罚你,怕也不是为了管教你。所以啊,这种事儿,我能让馨萝去与她爹娘说,不会逼你去跟你爹娘说。”

红弦垂着头自觉今日自己着实莽撞,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夫人教训,红弦谨记。”

梁夫人很快便放下了方才的不快,向一个温柔的长辈,问向红弦:“你今天上香了么?”

面对突如其来地柔和红弦只道:“还没。”

梁夫人含笑道一声:“到前面上炷香,然后,跟着我们一起回城吧。”

红弦含笑,朝梁夫人深施一礼:“多谢夫人。”

佛前,红弦跪了下来,她如今,不知道有什么要祝祷的,她的人生,到现在似乎没有什么所遗憾的,更没有什么要奢求的。想来想去,也唯替远在峪南关的师兄祝祷一番。至于千机迷案,倘若神佛会管这种事儿,那就不会纵容他们在四国之间,立下一个杀手之国。上过了香,梁夫人与秋雁、冬鸿已经在庵外等候。红弦跟着梁夫人一行上了车。恭谨地坐在最外面,不敢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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