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跟谁都这么爱叫姐姐么?我记得,出来前,姑娘不是在同我姐姐来,姐姐去的。”
罗红衣神色清冷地道。红弦面色一变:“既然出来了,总不才能还跟在家里一样。”
罗红衣苦笑一声:“出不出来,我也不过就是一个侍卫,当不起您这一句姐姐。天色不早,您先在此稍坐。我去打水来。”
热得恍若烤炉的天气,红弦泡在水里,脸上还在不停地冒汗。勉强洗过,红弦从澡桶里出来,换上了干净衣裳。“姑娘还要什么么?”
罗红衣不无殷勤地问。红弦笑道:“不用了,有劳你们了。我知道,这点水来得不容易,我实在是……”罗红衣低着头:“你也不用说这些,您是两位殿下看中的人,几桶水,还不至于供不起。这里的点心和京城的不同,您一会儿尝一些。”
红弦敷衍着:“这会儿没什么胃口,一会儿慢慢吃。”
一时,罗红衣倒去了残水,又回来侍奉。红弦望着红衣:“你去把我师兄叫来。”
罗红衣有些不解地问道:“姑娘,天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红弦苦笑一声:“我同他,还有什么避讳的么?让你去叫,你就去叫吧。”
罗红衣拗不过红弦,只得去寻明箴。一时,明箴敲门进来:“师妹叫我有什么事儿。”
红弦望着明箴,冷冷地道:“师兄不觉得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么?”
明箴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你让我解释什么?”
红弦盯着明箴:“你与秦王是什么时候联络上的,这回出来,各自都扮演的什么角色?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来找我的?”
明箴含笑道:“师妹,你别急。有秦王能帮咱们一起,不好么?”
红弦正色道:“好在哪里?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要出来跟着蹚这趟浑水,啊?我是真想不明白,一个平阳王宫的小王爷,一个皇子,这样的身份,怎么就跟江湖草莽一般,去打什么千机阁?这算什么事儿?”
明箴笑道:“我说了,师妹你别急,这件事,咱们帮秦王一回,也是帮咱们自己。咱们不在他这里停下一站,再往深处走,也难。红弦,有秦王在,对咱们没坏处,你不满的是什么呢?”
红弦有些不大高兴地道:“我不满的是,你有事儿瞒着我。我想不通,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你后面还瞒了我多少?”
明箴道:“我没有瞒着你,我从来没说咱们一回没有援手。红弦,别太逞强,也别替我逞强,有太多我力量达不到的事儿。”
红弦咬了咬牙,叹道:“这一回,待破了千机阁,咱们也就分开吧。我真的累了。”
明箴望着红弦:“红弦,你这是说什么呢?”
红弦别过头去:“你说,我说什么呢?师兄,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没有想过,有一天,咱们会变成这个样儿。师兄,你扪心自问,这一回出来,你是为了帮我查询母亲的死因,还是为了与秦王左右天下?”
“你看到他,就觉得他一定有野心,是不是?红弦,你以往不是这般心存偏见的。”
明箴有些失望地道。红弦叹道:“以往,我不知道师兄你是什么身份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我也不想猜,更不想问。如今,既然见到了,我总是要问一问的。如果,你这一次不是带我出来,我或者也不会问。”
明箴长叹一声:“原是我错了,你没有变,你一直是这个样儿的。一开始,你觉得我这个平阳王宫的小王爷,会是一个仗着父兄基业的二世祖,到现在,你看到我与秦王,就觉得我们会有什么图谋。你一直是这样的。”
红弦苦笑一声:“是啊,我是一直这样,我一直以来,便心存偏见,可是世人又有谁能避免?方才在外面,也都说过了,宫里的几位贵人,一出什么事儿,就都疑心于秦王。你们家是一出什么事儿,就疑心大殿下,也不管是有没有什么罪证。我们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我疑心紫袖跟她娘,她们有什么事儿又都疑心我。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加上,寒氐那对儿兄妹刚到来时,什么都还没做,明簪小郡主,急着打算要去和亲。这不一样是偏见么?到少,我到如今,没有因为偏见二字,做出什么过激出格的事儿。也没有害了谁。”
明箴叹了口气:“天晚了,我不与你多说了,你好生歇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红弦听了,微微顿足:“这算什么?咱们连话都不能说了么?”
明箴苦笑道:“说什么呢?我说的话,你不肯信,那还有什么了说的。师妹,咱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不应该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现在心神不宁,不是谈事儿的时候,你要是想谈谈这大漠风光,谈谈美酒羊羔,我可以陪一陪你,要是还想谈京城里的事儿,还是回头再说吧。”
红弦苦笑一声:“在你的眼里,我也不过是一个蠢妇。”
明箴有些惊慌地道:“你莫要这样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红弦冷笑道:“你没有想过,可你就是这样认为的。你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就觉得我们这些女人,就应该在家里,打理家事儿,若有余暇,赏赏花,品品茶,也就是了。那些朝局上的事儿,是与我们无关的。我们没有半点说话的资格。头一次见到您的母妃时,她就说,我们这些人,仿若风吹落花一般,落在哪里就是什么命数,是我太傻,总想急出一个结果来。”
明箴声音柔和地道:“好师妹,我何曾把你看得和她们一样了。”
红弦苦笑:“我,也不过就是比她们多会了那么一两手功夫罢了。余下的,再没有什么差别。你今天,一样不肯跟我说你在筹谋什么。”
明箴正色道:“一开始,我回京就是想带你出来。我们余生不能没有你,我也不可能像那些和亲的公主一般,去和什么寒氐公主。既然一直想着闯荡江湖,我就带着你一起闯,你要是想修仙,我就陪你上昆仑山学道,你想要什么,我上山入地也陪着你。红弦,你难道自己不想去破那千机阁么?你想,我也想,秦王他也想,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咱们不能一起走呢?红弦,你很聪明,你知道该怎么样做的。你也应该知道,我没有一点看不起你的意思。”
红弦别过头去,叹了口气:“罢了,我也不想说这些了,方才红衣拿来的点心,你要愿意吃,就吃一些,你要不愿意,就回去吧。”
明箴憨笑一声:“难得师妹留我,我自己要尝尝的,说起来,我也是头一回吃这边的点心呢。”
红弦望着明箴:“你头一回来这边么?我以为,你时常往这边来呢?”
明箴笑道:“当然不是,这里离凤鸣山虽近,却不是我的地面儿,我没事儿又过来做什么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秦王这边的呢?而有,你当时让罗红衣过来,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之前早就见过罗红衣,当时,只是演一场戏给我看。”
明箴面上含笑:“师妹你又想多了,我怎么会和她来骗你呢?我知道这里是秦王的地盘,知道得比较早,确切说,那时,我知道这里是是庄妃娘娘给秦王留下的地盘。至于罗红衣,不怕你嫌我狠毒,我当时真没打算再留她,是你一定要留,我又不能让她回到中原,给咱们添乱。所以,只好给她发到这里了。不过现在也好,这一路上,没个女人和你做伴儿,你是辛苦一些,有她在倒好。”
红弦望着明箴:“那你又是自怎么知道这里是庄妃的地盘的呢?”
明箴随口回道:“当时,师父说的,庄妃娘娘进宫前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师父那时曾告诉我说,庄妃娘娘命苦,这一世只是妾妃,她自虽不在乎,可是难免会有人觉得她们母子碍眼,万一她们母子吃苦,我看到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红弦点了点头:“你早这么说,我方才又着什么急呢?”
明箴笑道:“早,你也没这么问啊。”
红弦听了,不由得红着脸,低下了头。兄妹二人又吃了些点心,只看面前烛火摇曳,一缕微风从窗缝穿进。“这会儿倒是凉快。”
被凉风吹过,红弦一扫心中沉闷。明箴叹道:“是啊,挺凉快的,不然这晚上,真有些不好过了。不过,方才秦王也说过,有这风,明天怕是不好走路。罢了,我先走了,你也趁这会儿凉快,歇着吧。”
红弦点了点头,送走了明箴,自己回到床上,又拿了手巾擦一擦才洗过澡,却又有了汗液的身体。轻轻地风,吹到疲惫的身上,让人睡得更家安稳。红弦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不多时,恍惚间听到狂风吹过,外面的沙子,打在窗上,哗哗做响,红弦却也懒得起来去关紧窗子。只想就这样留着一点儿缝,让风吹进来也好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