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士清老怀甚慰地点了点头。却看谭氏夫人房里的丫鬟翠儿，跌跌撞撞地进来，喘着粗气：“老爷、老爷……”红弦斥道：“有什么话，喘匀了气再说，这慌慌张张地，出了什么事儿了？”

“夫人见红了，郎中说很是不好。”

说罢，翠儿低着头，只等着老爷的吩咐。秦士清一拈颔下长髯：“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才一会儿……”红弦劝道：“父亲还是过去看看吧，有什么事，也得您拿主意不是。”

秦士清道：“我过去又帮不了什么忙。叫郎中多尽心，有什么好药，都用上。翠儿，你去请黄四奶奶来。”

黄四奶奶是府里管家的妻子，两口子一辈子都在这府里伺候，上上下下，各面的人头都很熟悉，又是一颗心全在秦士清身上的。如今府里没有一个年长的女主人能帮衬照顾谭氏，便只能请她过来，帮着照料一二。翠儿领命退了出去。秦士清转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红弦，恍然觉得谭氏见红，与红弦不无关联。红弦见父亲眉目森然，只说了声：“方才您也看到了，继母跌倒时，女儿尚在七步之外。女儿纵然比寻常女孩儿有些功夫，离隔山打牛却还差得远呢。”

秦士清摆了摆手，道：“你别说了，这两天的事，你也没吃亏，她也没占便宜，就这样吧。你退下吧。”

红弦抿了抿嘴，想要说一句：“谁是谁非，您心里都清楚得很。”

却终于没有说出来。今儿一早，想要吓上一吓谭氏和紫袖母女二人是她昨夜回来时，便计划好的，甚至于能让秦士清下朝回来时，看到那场闹剧，也是她掐着时间的。在她的计划里，秦士清还应该出现得更早一点，能够从头到尾看到谭氏母女见到自己之后的表现。如今秦士清没有看到紫袖大呼见鬼的样子，又让她多费了不少的唇舌。不过，只要秦士清知道事情原委，她便敢赌他不会为了讨好谭氏而昧着良心让自己委屈。今天的一切，基本都还是按着红弦的设想而行。可是紫袖能那么巧地撞倒谭氏，却不是她所能逆料的。谭氏如今见红，亦不是红弦她所乐见的。任是谭氏母女如何刁钻狠毒，她却还不至于对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儿出手。红弦情绪低落地回到宜兰堂，看到长兄墨池正在等着自己，勉强笑了一笑，将自己的胭脂水粉、香囊荷包，乃至贴身的衣裳，都打做一个包裹，交到墨池手上。墨池接了包袱，保证道：“妹妹放心，我在明天赏菊会之前，给你送回来。”

红弦又有些担心起自己的长兄来：“倒也不用急，这些东西，我昨儿都又采买了一份，够我用的。等我什么时候要，你再拿回来吧。别让人跟上，这些女孩儿的东西你拿在身上，叫人发现了，好说，不好听。本来，我也不想麻烦哥哥，只是昨儿出了这么个事，往后我怕是不好出去了。”

这边兄妹间，闲话家常。而秦士清独在书房，喟然长叹，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夫人女儿之间，竟至你死我活。他身为京府丞，什么样的离奇案子没有见过，但他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