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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井中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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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弦莞尔一笑,坐在明簪郡主的对面,拿起一颗松子,放在嘴里,慢咀嚼。明簪郡主有些焦急地道:“你先别吃了,我问你,好端端地,同母妃打什么赌?”

红弦笑道:“郡主您别急,赌又不是臣女要赌的。至于千岁怎么想的,臣女也不知道。这一早上,臣女这边还水米没打牙呢,刚吃两颗松子,您就拦着。”

“你吃,你吃。母妃怎么想起赌这个了?”

明簪郡主有些烦燥地道。红弦拿起一块梅花糕,一边吃一边道:“一时兴起吧,谁知道呢。臣女可和您说好了,真不是臣女惹的。还有,臣女想不明白,您现在急的是什么啊?”

明簪郡主顿足道:“不能让母妃知道我们三个一起劝你。”

“这有什么了?兄妹齐心,不是挺好的么?”

红弦笑盈盈地问道。明簪郡主叹了口气:“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我们让你走,是想让你平安,不想让你沾这是非。这件事上,我们勉强算是一条心了。”

红弦依旧有些不解地道:“臣女是真的想不明白。”

明簪轻轻地摇摇头:“不怕你笑话,我们兄妹之间,吵闹的事儿多了,这也不必细谈。在这多事之秋,若是有一件事,让我们动了一样的心思,你说,母妃她老人家,怎么能不怀疑呢?”

红弦笑劝道:“郡主,千岁那样疼您,又怎么会疑心您呢?您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明簪拿帕子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你是真不懂啊。”

“郡主您心思细腻,可是,却总是在不该疑心的时候疑心,在不该相信的时候相信。”

红弦话音朗朗。明簪抬眼盯着红弦:“你说什么?”

红弦讪讪一笑:“自赏菊会起,郡主您的所做所为,难道不是这样么?您在不该疑心的时候,疑心了臣女。又在不该信任的时候,信任了大殿下。”

明簪眼波一横:“你认为我不该信我的大哥,是么?”

红弦低头一笑:“实话实说,到今天臣女也没有想明白,当日,大殿下为什么要离间郡主同臣女。”

明簪豁然:“这还不简单,我这两个哥哥,他们的身份,有些相争是在所难免的。大哥同我们又是隔母的。母妃还有我自然是会帮着二哥的。我们这些人,不就分了两派了。大哥一个人势单力孤,自然不想让我们再有更多的帮手了。他于你,喜欢是真,不过这份喜欢里,有多少是为了同二哥争的意思,你觉得呢?”

红弦无奈苦笑:“局势如此明朗,您当初,又为何会信了他呢?”

明簪有些赧颜,低头道:“人在痛苦的时候,难免会有些轻信。况且,我大哥这个人,这些年跟我倒不怎么会说谎话。”

红弦苦笑一声:“明明是骨肉至亲,怎么就都到了如此地步。”

明箴撅着嘴:“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你?呵,你家小妹,怎么待你,还有你那粉蝶姐姐的?”

红弦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只有我们秦家,会这么不成样子。”

明簪轻哂一声:“你也只见过你们秦家那一小片天。就你们家那点玩意,几个女孩儿之间,就是争能争出什么来,无非是多那么几两银子的陪嫁罢了,这就险些闹出人命来。平阳王府是什么地方,我家先祖,那是与本朝太祖相约共掌天下的。到我们这一辈上,就那么兄弟两个,他们怎么可能和睦得了?”

红弦拈着梅花糕,低着头,沉默不语。明簪微微一笑:“怎么,我吓到你了是么?你也是读书识字的人。自古兄弟阋墙的事,又哪在少数?”

红弦抬起头来:“如今,不正是外御其侮的时候么?”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危难之时,有了矛盾的兄弟,真的能重新联手么?也许吧。这话说出来,红弦自己也不敢相信。如果有人告诉她,有一天,她要同紫袖一起联手做事,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不过,这位大殿下总是比紫袖要明白得多了。他应该知道要该做什么。却说明簪哂笑一声:“外御其侮,怕就怕,他就是那个侮。”

红弦低着头并不说话。她没有告诉明簪郡主,自己相信这件事不是明简做下的。这兄妹三人,心思都太多,既然明簪有过相信明简的时候,自己便不敢保明簪一定会是站在师兄这边的。自己相信明简无辜是一回事儿,他的家人怎么看他,又是一回事儿。郡主轻信也好,多疑也罢,她不会亲自查访此案。自己只要得空跟师兄那边通个气,就足够了。明簪看红弦不言不语,一时有些心软:“你怎么不说话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个人,见识浅,总以为除了自己家,哪里都是海晏河清,和睦安宁的。其实啊,哪里也好不了多少,你别这样看着我,你看馨萝每天说说笑笑的,其实,她也有她的难处,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时不时地往王宫来住些天?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个人的经,个人去念罢了。”

红弦低着头,道一声:“是”。在此之前,她从未与明簪郡主说过这样多的话,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位娇纵蛮横的小郡主,心里是那样的明白。“说了这会话,我这边也累了,你再吃口东西,就回吧。回去后,先别急着跟母妃回禀这边的事儿,先跟自己屋歇着。等她什么时候想起问你了,你再说。”

红弦低着头:“是,可是,珠兰一直还在千岁那边。她是知道两位殿下一早在这里的,如果千岁问了她。臣女也没法遮掩。”

明簪有些心焦地道:“罢了,就这样吧,瞒也瞒不过,我这些天,到底是怎么了。”

说着,便拿手抚着头,摇摇晃晃地往里屋去。红弦便要上前搀扶,郡主却伸手一驳:“不必了。”

就在此时,有小丫头上前回道:“郡主,李家小姐过来了。”

“馨萝姐姐么?”

红弦脱口而出。明簪轻笑一声:“她来,也不是来陪我的,红弦,你支应着,我先回去歇了。”

红弦直直地看着往里屋走的明簪。明簪的颈后白皙得很,没有一点瑕疵。她此时贪睡,应该只是这两天没有睡好吧。“红弦,你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身后的声音,红弦轻轻地摇摇头,转回身来:“馨萝姐姐,您怎么来了?”

馨萝拉着红弦的手:“来给舅母请安,也为了来看看你。郡主呢?”

红弦面上的笑容一僵:“刚还说话呢,这会儿回去补觉了。”

馨萝笑道:“罢了,让她睡,我回来再过来。你先往我那边去。”

说着,拉着红弦就走。红弦跟着馨萝走到路上无人处:“姐姐今儿过来,真的没有什么事儿么?这多事之秋的。”

馨萝松开手:“你当我愿意这会儿过来啊,你的香兰姐姐昨死求活求的,非让我今儿一早过来看你。她啊,比所有人都更担心你。”

红弦微微阖了阖眼眸:“她怎么求到您跟前儿了?”

馨萝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呢?我虽跟她见了两回,话却没说两句。”

红弦一时心下了然,香兰姐姐如今能交上的人不多,她只能来找这位明朗大方的李家小姐。“赵家姐姐实在的担心我,才去扰姐姐您的。”

“她担心你,我就是不担心你的。真真的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好,你说说你,好端端地,弄出这么一出,还好当时千岁眼急,看你走了,让人跟着。不然的话,你那么失魂落魄的,身边再没个人,不得把命丢了?”

红弦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叫姐姐们担心了。”

一时,二人来到赏花楼,馨萝拉着红弦坐下,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也不多问,我只告诉你一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多想想我们这些人。我也好,赵香兰也好,还有很多其他人,别让我们担心,好么?”

红弦低着头,轻叹一声:“我当时,也没想到这么多。姐姐,一会儿还得请您回去,告诉香兰姐姐,我现在很好,身上没有一点伤,也没有一点病,等过些天,我一定出去亲自看找她。”

馨萝眉宇间带着薄嗔,道:“我今儿可不出去了,叫妙锦替我跑一趟,就是了。”

红弦自悔有些是失言:“姐姐走这一趟,也是辛苦了,是我没想到这一层。一会儿,我写几个字,让妙锦给带出去吧。”

馨萝轻笑一声:“我是想不明白了,怎么你总是事赶着事儿的。不过这回倒好了,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刚听舅母说,有意进宫,去给你求个恩典。”

红弦微微皱眉:“什么恩典?”

馨萝笑盈盈地道:“我也没听清,当时屋里只有舅母跟我那二表哥。我进去时,恍恍惚惚地听到什么红弦、进宫、恩典。再多的我也没听到。”

红弦依旧皱着眉:“千岁不会是打算把我送进宫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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