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盛成光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头顶的白炽灯烤着他，可是他还是觉得浑身发冷，连想打自己两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明不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呢。自己怎么就说出口了呢？　　老吴看着对面的盛成光，不由地摇了摇头。看盛成光之前的样子，他本以为这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可是没想到了，自己只是诈了他一下，他就破功了，看来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　　“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他……我没有，真不是我……是他自己死的，不是我……”　　盛成光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老吴皱了皱眉，决定还是自己帮他整理一下思路。　　“你平时跟程宇关系怎么样？”

“好，很好。”

盛成光急迫地说，可是老吴显然并不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四个字，“实事求是。”

“行，还行吧。”

盛成光喃喃地说着，“我们平时……平时不太能遇到，遇到了也就是打个招呼。”

“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老吴挑了挑眉，“我怎么听邻居说，你们总是吵架？”

“才没有，我们就吵了两三次，哪个长舌妇乱嚼舌根。”

盛成光十分生气地说着。　　老吴又笑了，这人简直是秀外慧中，之前看着还以为是个有城府的，原来都是装的。　　“啪”地一声脆响。　　老吴定睛一看，原来是盛成光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　　“奶奶的，净出馊主意，老子装不了了。”

盛成光吐了口口水，低声地骂了几句，也不知道他在骂谁。　　也许是伪装的面具彻底被撕碎了，盛成光也不再装下去了，索性摊牌了。　　“我跟程宇，说不上关系好，也说不上关系不好。虽然住在一起，但是他平时工作好像挺忙的，偶尔遇到他，他也不怎么跟我说话。呵，人家正经大学生。我不过就是一个中专毕业的，他看不上我也正常。”

“所以，你为什么杀了他？”

老吴追问到。　　“我没有杀他。”

“那你为什么给他打药？”

“是他先打的我！”

盛成光骂了一句国粹，“我那天不过是肚子疼，家里又没有纸了，想去他屋里拿点纸江湖救急，谁知道我在找纸的时候，他正好就回来了。二话不说，就说我偷东西，上来就打了我一拳。”

“哪天？”

老吴问到。　　盛成光抬手，中指和食指夹了夹，“给根烟呗。”

老吴从口袋里拿出香烟，递给他一支，又给他点上。　　盛成光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个烟圈。　　“上上个周五晚上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那天我肚子不舒服，总上厕所，就请假先回家了。”

“所以你们就打起来了？”

老吴继续追问着当天的情况。　　“是他打了我，我可没还手……好像也就是还了一下吧，那也是自卫。说真的，要不是我肚子疼，我真就还手了，他可打不过我。”

盛成光“呸”了一口，“他这是乘人之危，小人之举。”

“所以你挨了打，就报复他？”

“也不算报复吧，就是想让他吃点苦头。”

盛成光继续抽了两口烟，“我知道他有糖尿病，我就提前去买了瓶葡萄糖，趁他晚上睡着了，就给他打了一点。”

“什么时候？他没发现吗？”

“上周六凌晨的时候吧，他睡觉像死猪一样，我就顺手给他来了一针，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一根烟抽尽，盛成光似乎也冷静了下来。　　“我给他打的不是胰岛素，真的只是葡萄糖。我只想让他吃点苦头，遭点罪，没想要他的命。我也不傻，为了这点小事杀人，我疯了吗？”

老吴看着他，没有说话。　　盛成光顿时觉得有些心慌，“我没有骗你，你要相信我。我说这么多，都是真话，我没有杀他。我给他注射的就是葡萄糖，我有购物小票，不信，我给你看看。”

说着，盛成光就开始翻起了口袋，最终在他的裤兜里找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购药小票。　　老吴接过来一看，果然上面写的是“葡萄糖”。　　“而且，程宇不是周一凌晨才死的吗？要真是我做的，我周六打得药，他死也应该死在周六或者周日啊，怎么能拖到周一才死呢。还是他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盛成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程宇房间的空调是你控制的吧。”

老吴决定给盛成光最后一击，“你用手机遥控了程宇房间的空调，将他房间的温度调低，随后又在周日晚上关闭了空调，从而让尸体‘保鲜’，影响了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老吴站到盛成光面前，双手杵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说你只是恶作剧，可是为什么你要故意调低空调温度？”

“我只是想让他感冒。”

“所以你怎么知道他周日醒来不会发现空调有问题？还是你压根儿就已经知道他周日根本不会醒来？”

“我……”　　“所以你很清楚，你给他注射的根本不是葡萄糖，那根本就是胰岛素。”

“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不知道那是胰岛素，我只是看到药被换了。”

“被谁换了？”

审讯室里安静下来，盛成光大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老吴看着他，目光坚定，语气平静。　　“盛成光，从你进入这间审讯室开始，你前后说话都是矛盾的，连你的人都一会儿一个样。到底是你本身想隐瞒什么，还是……你背后有人给你做军师？”

盛成光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惊恐。　　老吴心里有了数。　　“盛成光，故意隐瞒罪加一等，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会把那个人翻出来。但是你是真的想把牢底座穿吗……你保护他，他却在害你，你当他是兄弟，他当你是一把刀。你值得吗？”

“他到底是谁？！”

盛成光低着头，老吴看不到他的脸色，只看到他的一双手紧紧交叉地握在一起，双手的手指不断放松又收紧。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只能说你故意知情不报，罪加一等了。”

老吴不再给盛成光考虑的时间，朝同事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刻合上了记录本，两个人作势要离开。　　“警官，吴警官，我说，我说。”

盛成光彻底慌了，“虎毛，是虎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