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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故以这般神色望着我?”
青裙少女勾唇轻笑,“许久未见,你的性子倒是一直都未曾变化。”
季月年略一沉吟,道:“我只是不曾想到,你竟然愿意将那般珍贵的修行至宝分出五日。”
青笛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有甚么好奇怪,当初我还说过‘待我登临太乙之时,携君成道’之言,难道你忘记了么?可当我真正得证太乙之时,你却已经不在北俱芦洲了。”
季月年凝望着她的眼眸,道:“此中缘由,你不是已经知晓了么?”
想到那场恍惚梦境之中的数百年光阴,青笛不禁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我以一己之私念,将你的心思揣于偏隘之处,却是我的错处了。”
其心性极为骄傲自负,如今在梦境之中窥见了季月年所背负的因果,能够在其面前认下自己的错处,可谓是殊为不易。 顿了一顿,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一事,道:“北俱芦洲极北边陲之处,有数个季家血脉即将破入阴阳渡境,欲要重拾与你之间的血源因果。”
季月年的眸光望向落水洞之外的洞庭湖,道:“血源烙印存在于真灵深处,皆是向阳而往。便如我继承了玄阴神女的血源之后,前往瑶池圣境那般,季家之人能有这般心思,也算是人之常情。”
青笛点了点头,道:“那你与我同去落阳仙都么?”
季月年思忖片刻,却并未直接回应,而是问道:“你所言的修行至宝,到底是何物?”
“我还不曾还那北极仙翁的因果,此事暂且不能告知于你,”青笛轻笑,“若是你悟性卓绝,只需使用此宝五日工夫,便有着一丝窥破混元之机。”
闻听此言,季月年沉默了下来,心神深处思绪翻涌。 三千年之后的昆仑法会,乃是昆仑上圣之境在地境所举办的最后一次法会,上圣娘娘似乎对其颇为看重,更是不惜拿出白玉蝴蝶,让季月年与澜玉公主以此修行。 虽然中途出了一些变故,不过依旧可以看出上圣娘娘对于此事的在意程度。 三千年工夫,若是按部就班的修行,季月年根本不可能破入混元真玄之境。 其修业根基太过深厚,混沌佛体所需的破境灵源恐怖至极,至少需要数个元会之久,才能勉强累积到足以破境混元的神魂底蕴。 “若是此宝当真这般神异,我随你同去落阳仙都便是,”季月年望着青笛有些苍白的小脸,轻声开口,“不过在此之前,我需先行回转一趟瑶池圣境。”
上圣娘娘是否当真陨灭,瑶池圣境如今局势如何,皆是季月年迫切想要知晓之事,再加上澜玉公主的神魂恢复状况,此时返回瑶池圣境之事,已是刻不容缓。 青笛遥遥望了一眼玉榻之上的澜玉公主,目光有些复杂,道:“你当真要与她结为仙姻么?”
季月年沉默片刻,道:“在那场梦境之中,你不是已经知晓缘由了么?”
青笛低垂着眼睑,轻声道:“有名无实么?”
“大抵是如此,”季月年回道,“我真正所修的源法,毕竟不是外显而出的玄阴仙力,而是世所罕见的佛源心道,只有持着纯净源体,才有希望修至那不可思议的境界。”
“我知晓了。”
青笛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静静地望着不起波澜的洞庭湖面,陷入了沉默之中。 蓦然间,季月年似是想到了一事,问道:“你我在那梦境中苏醒之前,你不是告诉我,你是靠着一个蓝发少女寻到了此处么?”
青笛颔首道:“确是如此,那少女的性子有些敏感脆弱,不过心性却是极好的,此前我以噬心真火将你引入业火梦境之中,她应该还在此处等待才是。”
此言落罢,她亦是朝着四面八方感应了一番,却是没有任何收获。 季月年眉头微蹙,拂袖散去了二人身周的光幕,行至何仙姑身侧,道:“敢问仙姑,可曾见着一个生有湛蓝长发的宫装少女?”
何仙姑方才正与洞庭诸仙以仙光传讯,此时见季月年与青笛行了过来,便散去了手掌之间的仙光,点头道:“上灵口中所言之人,若是那个与上境神女同来的少女,那我便确实见过她。”
“她去了何处?”
季月年问道。
何仙姑的目光望向玉榻之上的澜玉公主,苦笑道:“方才澜玉妹妹的神魂已经濒临崩碎,是她说自己有办法能够修补澜玉妹妹的神魂裂缝,此后我便将澜玉妹妹交予了她。”此言落罢,何仙姑稍稍捋了捋思绪,将瑶玉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季月年。 季月年沉默数息之后,道:“如此说来,她已经返生成月灵之兽,离开了此处么?”
一旁的青裙少女道:“依我看来,以那瑶玉的性子,做出这等事来倒也不算稀奇。”
季月年轻声道:“如此也罢,此时她完全剥离了境源之力,也算是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正说话间,数道仙光陆续涌入落水洞之内,现出了身形,正是铁拐李等洞庭诸仙。 何仙姑迎了上去,还不曾来得及开口,铁拐李便怒视着青裙少女,恨声道:“你这恶神竟然又来捣搅!纯阳道兄已经在下界的路上,到时候定要你这厮好看!”
青裙少女瞥了他一眼,眸光微冷,道:“前番我已是手下留情,难道你当真不要命了么?”
铁拐李还待开口,却被何仙姑使了个咒法,生生堵上了嘴,只得吹胡子瞪眼,满脸的不忿之色。 何仙姑环视着洞庭诸仙,道:“上灵已经应下我等,会在瑶池圣境寻一处安身之所,方才我发出仙光令符,亦是为了与诸位道兄共同商议此事。”
去而复返的曹国舅冷哼一声,道:“仙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瑶池圣境是何等的洞天福地,怎会如此轻易地接纳外来生灵?”
张果老亦是面带忧色,稍稍压低了声音,朝着何仙姑道:“仙姑莫要中了他人的计谋,前时这恶神毁了我等的宫阙道场,本就不是善类,如今她与这雪袍少年仿若一丘之貉,万万莫要轻信啊!”
何仙姑犹豫道:“可那蓝发少女也曾说过,澜玉妹妹确实是瑶池圣境的天生仙灵,这般看来……” “你若要去,自去便是了,莫要拉上我等!”
曹国舅咬牙开口,语气亦是生硬了许多,“自从救了那劳什子‘澜玉仙子’,仙姑你便像是着了魔一般,整日里围着她转,到时候莫要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银子!”
“曹国舅,你……” 何仙姑说不过他,心下忍不住有些气急,就连嘴唇都有了些许颤抖。 见她这般神情,曹国舅愈加笃定自己的想法,得意笑道:“怎地,被我说中了罢!还是等纯阳道兄归来,我等一同拿了这恶神,直接将其押上天庭!”
数丈之外的青裙少女神情有些古怪,清灵好听的声音在落水洞之中回荡:“我如今便站在此处,为何你不来拿我?”
此言入耳,曹国舅不禁狠狠打了个激灵,讪讪地闭上了嘴。 方才因着青笛的执念消解之故,其身周的气质有了些许玄妙的变化,已经不似此前那般冷冽可怕,甚至使得曹国舅这里,下意识地将其当做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女。 如今见她开口,曹国舅当即便想起了石笋山阙崩灭之时的情景,那目光冷漠的上境神女仿佛再次浮现在了脑海之中,使他根本不敢再出言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