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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的檀香隐约漫入口鼻之间,淮阴殿之中灯火亮如白昼,殿室虽然宏伟,却稍显空旷。
“这座月灵小境少有打理,有些寒酸,圣婴道兄莫要嫌弃。”季月年与圣婴大王在玉案两侧分别落座,轻笑开口。 圣婴大王摆了摆手,笑道:“能够穿越幽冥境壁的小境洞天,已经算得上是地境罕见的至宝,我等若是不曾用来开辟道统,那其中人气的繁盛衰弱反倒不甚重要。你看我那火云洞天,被那扒皮土地公荒废了这般久,洞天灵蕴几乎丧失殆尽,如今还比不上你的月灵小境哩。”
季月年点头道:“确实如此,若是用来建立一方道统,这等洞天倒是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单单人丁稀少这一样,便足以影响大半洞天气运。”
“话虽是这般,可若自身修业能够强大到镇压灵机气运,即便道场之中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依旧无人敢于小觑,”圣婴大王伸出袍袖,端起了玉案之上的乌墨茶盏,“譬如那大势至菩萨尊者的狼山道场,随侍生灵不过五指之数,可却依旧名震天穹,镇压一方宿运佛机,只是可惜……” 季月年袍袖轻拂,那乌墨茶盏之中缓缓盈满了泛着冰蓝光晕的琼浆玉液,道:“可惜什么?”
圣婴大王轻轻晃动着手中的乌墨茶盏,摇头道:“前时那场天光雨幕落下之时,你的通灵业火还未曾炼融功成,不知此事也算寻常。就在不久之前,狼山的大势至菩萨尊者已经涅槃而去了。”
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在冰蓝琼液之上弥漫而出,正是一盏地境罕见的月华佳酿。 “竟有此事么……” 季月年神情有些讶异,心神深处却并未泛起太多波澜,无量观世音菩萨尊者与劫寂灭,文殊菩萨尊者亦是久不见于人前,这些超脱境生灵陆陆续续地无声隐去,其背后显然有着常人无法窥知的隐秘。 圣婴大王端起杯盏轻啜一口,赞道:“这月华佳酿又是胜在稀有二字,除却你这月灵小境之外,地境之中只怕再也寻不到这般甘甜明澈的月灵琼浆。”
季月年笑道:“以太阴之力映照玄阴月华化液,我这月境之中也只余了不过十盏。”
“如此说来,倒是我占了便宜哩,”圣婴大王将盏中酒液一饮而尽,抬头望向了那殿中的晦暗光幕,“玄阴道兄,我等如今距那幽冥之界还有多远?”
光幕之上有着无数灰暗的光影急速掠过,时时刻刻都在扭曲变幻,正是月灵小境此时所在的境壁虚无之景。 季月年亦是抬首望向那光幕,略一沉默,道:“还余约么十九万里之遥,我知圣婴道兄心急,可是我等回转西牛贺洲需要借道幽冥下界的界境境壁,据我所知,其中存在着巡守鬼将与无常鬼灵,道兄可有应对之法么?”
圣婴大王皱了皱眉头,道:“那巡守鬼将乃是名录天籍的三品神灵,实质上只不过是地境之中的凌霄天君,原本不足为虑,可是其手中有着巡守界境的幽冥天令,持此物能够调动界境之力加持己身,甚至足以让其匹敌半步圣人,极为可怕。”
季月年道:“我对于此间诸事不甚了解,圣婴道兄见多识广,对于巡守鬼将可有躲避之法?”
圣婴大王起身走到那庞大光幕之下,转过头来,道:“躲避却也不难,只是此番却要真正考验你的月灵小境了。”
季月年眸光沉静,道:“还请道兄直言。”
圣婴大王指了指光幕之上那些急速掠过的灰影,道:“若是月灵小境能够承载须弥芥子之术,我等便可藏身于这些无处不在的境壁灰光之中,躲避巡守鬼将的探查。”
季月年心神动念之间,略一感应,微微摇了摇头,道:“此境境源未临仙神之阶,无法承载此术。”
圣婴大王并不意外,显然对此早有预料,道:“既然须弥芥子之术走不通,我等便只能另寻他法。”
“不过我倒是有其余的办法,与须弥芥子之术相差仿佛,”季月年神情有些复杂,拂袖凝聚出了一团湛蓝光晕,“有着此宝在手,我等尽可将月灵小境纳入其中,再催动此宝藏入境壁灰光深处,这般即可穿行幽冥境壁,如入无人之境。”
圣婴大王目光微凝,望着季月年手中之物,道:“观其形貌,这似是一方控水神印?”
“算得上是,可也不全是,”季月年低头望着那方离恨神印,眸光晦暗,“此物除却控水之功以外,更有恐怖至极的隐匿之能,凭借此宝,在月轮背面尚可来去自如,更遑论幽冥下界边缘之处的境壁了。”
圣婴大王摆了摆手,笑道:“话虽如此,可月灵小境依旧无法承载须弥芥子之术,你又如何能够将月灵小境藏入其中?”
“圣婴道兄一语中的,这便是此事的关键了。”
季月年的目光愈加复杂,拂袖之间,径直将那离恨神印抛了出去。 这方湛蓝神印拖着瑰美绝伦的冰蓝光焰,飞出淮阴殿,冲霄而起,刹那之间便遥遥没入了月灵小境的虚幻阴月之上,毫无阻碍地烙入了其中,不分彼此,完全交融在了一处。 数息之后,晦暗天穹之上的虚幻阴月逐渐凝实,冷澈冰蓝的月光映照而下,将淮阴殿之前的星渊银河映衬的愈加瑰丽。 季月年透过殿中的光幕,仰望着那照映月灵小境的冰蓝月轮,道:“无论是离恨神印还是月灵小境,皆属同源,即便不施展须弥芥子之术,此二者也能够相合真形,不分彼此。”
“实话说起来,这月境倒是比我的枯松涧漂亮多了,”圣婴大王笑道,“玄阴道兄,我本欲邀你同行,此时却是让你出力最多,我心不安。”
季月年轻声道:“圣婴道兄助我驱散残余业力,为我省下了两千余年光阴,如今不过是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闻听此言,圣婴大王心下有些欢喜,重新坐了回去,笑道:“待至了西牛贺洲北部,我定要好生尽一番地主之谊。”
季月年应道:“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