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起兵以来,孙坚对谋士都没什么好印象,他知道谋士有用,能治理天下,却不觉着这种人好。不就是出出主意、想想阴谋诡计么?瞧那伊籍,有了他办事的确是方面了,可这小子鬼心眼子少么?可自打蒯良在蒯越奔赴宜城后入了一次帅帐献策,孙坚的看法改变了。当时是个下午,孙坚伤势时轻时重,还咳嗽,那时,蒯良走进了军营中的帅帐。“乌程侯。”
蒯良一拱手,孙坚用眼皮一搭,嘴上礼貌性的说道:“子柔来啦,可是有事?”
行动上却没表现出来。蒯良也不挑理,就站在孙坚面前说道:“良,有一问。”
“问。”
“若黄祖看穿主公之谋,该当如何。”
他是蒯家人,蜀锦计划的执行者,自然知道这里边的事。孙坚将面前的书简收了起来,慢慢抬起头,盯着蒯良问道:“他怎么会看得出来?”
蒯良认真回答:“良家中有生意,若有人来寻求合作,势必调查再三方肯出手。良问主公,若黄祖没被利益蒙蔽,货比三家的问询,他会得到什么结果?”
“自然是……发现长安并没有蜀锦涨价一事……”蒯良没插嘴,老老实实的在原地等着。孙坚被问的心中一慌:“或许,会得知有人算计与他……”蒯良依然不言不语。“整个荆州只剩下了我孙家,应该会想到我的头上。”
“然也。”
蒯良继续道:“我若是黄祖,必定趁夜将所有参与本次贩蜀锦之人拿下。”
孙坚问道:“为何不是当即动手?”
“其一,设计人的人,肯定会比被设计者想的多,他们会觉着趁夜出手比白天更安全,也会令人更不设防;其二,自然。江夏城入夜关闭城门,总比青天白日四门紧闭自然,不至于打草惊蛇;其三,迅捷。入夜后人们反应较慢,他们却可以雷霆一击。”
孙坚站起来了,挽着蒯良的手说道:“子柔,来,上座。”
蒯良和孙坚共同坐下后继续道:“良本太守府主薄,早该点破此事,可那时蔡、马、庞几家都在,实在不好当众点破主公,让主公蒙羞,这才等到了此时,来主公军营中说明情况。”
“世人皆知子柔善相马,照我来看,子柔乃吾之子房也。”
孙坚张嘴就把好听的往蒯良身上砸,反正这玩意儿也不要钱。“子柔,那本侯该当如何?是,将所有人都撤回来,还是?”
“主公,出尔反尔于君威无益,吾有一言,可补漏洞。”
“讲!”
蒯良说道:“黄祖无德,世人皆知,秋收抢粮、下河劫船,怨声载道。”
“主公思虑一番,这种人的手下,能规规矩矩在江夏城收缴贩蜀锦之人么?见钱粮抢不抢?见反抗杀不杀?”
“不管他们动不动手,只要喊杀声起,主公便立即派人鱼目混珠!”
“他杀我们的人,我就杀百姓。”
“他屠戮商旅,我们就宰杀平民!”
蒯良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半点不在意人命。“官逼……”孙坚接话道:“民反。”
这几句话一说,蒯良在孙坚心中的位置变了。第一,他没有当众之处孙坚的错处令其难堪;第二,他私下里找过来为你找办法补救;第三,也就是最精彩绝伦的……“主公,此事若成,万不可说是良之谋;此事若败,良,自领责罚。”
“为何?”
“主公新掌荆州,收服四大家,人心不稳。”
“之前乌程侯的名声……”他没往深说,那话的意思是,之前乌程侯的名声比黄祖也没差哪去。“此事出错,天下人则轻视主公,不敢来投;此事若成,主公才算是上了逐鹿争鼎的席位。”
蒯良都替孙坚把事考虑到家了,这孙坚能不高兴么?!而蒯良为什么要这么做?特别简单,为了地位!如今孙坚掌控荆州局势已成,再难反复,四家归心,为其效力,庞德公是二公子的恩师,天下读书人的首领,这个位置他争不去,那其余的呢?剩下的三家,是不是得有个排序,起码得在孙坚心里有个位置吧?蔡瑁,占据了交通便利,人家手里有船。马氏,占了个未来发展,其下五子各个都有贤名。蒯家就哥俩,还不声不响,日后还不得区居末席?都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谁不为自己考虑?“好!”
“子柔之忠,吾已经知晓。”
“本侯这就派人安排。”
孙坚刚要起身,蒯良立即拦住:“主公,此事,万万不可提前说。”
“又是为何?”
“一将若知有二谋,该如何尽心竭力?”
“此事只能等事发再提。”
蒯良言道:“我有一本家叔叔,常年打理家族生意,见过不少风雨,可担当大任。只需要主公一道军令,他便可将此事经营的水火不透。”
“到了那时,主公派一员大将伏兵于江夏之侧,见城中火起,江夏,可得!”
“良觉得,应该将程普或者黄盖将军调回。”
孙坚笑了,伸手点指几下,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将虎符拿出,在空中抛给蒯良:“子柔,汝深得吾心!”
……“开门!”
“开门!”
“太守有令,彻查间隙!”
凌操领着十数人到一无人街头砸门,声响不断传出。那屋灯刚亮,凌操一使眼色,手下人翻墙而入,扯下门闩将这群杀才放了进来。那一刻,凌操持刀入屋,高喊:“间隙在此!”
手下人大声配合:“大哥,这厮却有些钱财!”
“抢了!”
“半点不留!”
这些人只用了不到半刻钟,就皂衣进血衣出,刀头还有滴滴鲜血落下,所过之处,四具尸体倒在屋中。凌操站在街头,大喊:“我奉太守之令巡查贩卖蜀锦间隙,各家各户开门,切勿自误,不从者,罪无可恕!”
“杀啊!”
这些人不管不顾,凡是深宅大院一律不进,看见门房、篱笆愣往里闯,不等人家反应,过去举刀就砍,杀完人将火把扔在棉被上,转身就走。涛涛火光燃起,迅速烧着整条街道,那相邻的木屋、土房草顶相继着火,整个江夏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