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届会试在三月初开考。 于是二月中旬的时候,宋清月再次与李昭一道住去了内阁边的小院子。 小崽子肯定是不放心放他一人在家的。 照顾他的奴仆再多也没有在自己眼皮底下来的有安全感,于是宋清月这次带了阿芳、崽儿、墨竹、墨梅,一头出奶的黄牛去小院子。 黄牛出奶量不如奶牛多,但供给给小崽子足够了。 其实羊奶的营养更好,但小崽子挑嘴,喝不惯羊奶,就算是牛奶小家伙一开始也有点排斥,要不是小肚子饿得受不住了,只能被迫选择接受。 而现在习惯也就习惯了。 小孩子嘛,就是不能惯着,该狠下心的时候就得狠心。 白嬷嬷虽然可以理解宋清月“慈母多败儿”的育儿理念,但她就跟小世子的亲姥姥似的,这崽子的小眉头微微皱一点,就心疼得不行,实在是硬不起心肠来。现在有了阿芳,宋清月索性不让白嬷嬷管小崽子了。 而这一次的“传统三门”主考官则由宋建鸣和章光鉴担任,其余副主考则由六部官员、大理寺卿、国子监祭酒、顺天府府尹、翰林院两位翰林等十八人组成。 最叫人头痛的是,皇帝在张贴的皇榜中说明,这次科考将延续去年恩科的考试形式,除了传统的老三门,依旧会有第四门算学考试。除此以外,时政里面,还会有二十道关于农学的选择题,三道问答题,并且答案以《大周农学要术》为准。 这下子举人们又要疯了! 虽说古代文人讲究“君子六艺”,但这已经是春秋时期定出的标准,那时候的读书人基本上都是上层贵族,可随着教育的普及和读书人范围的扩大,什么琴、什么射、什么御根本不是普通人练习得起的项目,而大周朝的科举考试将范围限定在了四书五经之内,基本上很少有文人精通全部六艺了。 大部分志在科考的举子或是秀才也是从去年才开始学习数学的,许多人来了京城之后开始疯狂寻找算学先生补习算学。 实际上,去年下半年开始,京城民间就已经涌现了一批类似补习班的专教算学的私塾了。 这些先生大多都是由账房先生转行,将那本《方程、函数与线性规划》研究了个八九不离十之后,就开始在家里收徒教学。 不过这些老师水平也是良莠不齐,很多人看着那群举人呆头呆脑,对数学一窍不通,觉得就算自己水平差点,教那些举人老爷也是绰绰有余,反正只要讲得叫人听不明白,就能让人觉得厉害,让人甘心拜师,并双手奉上丰厚的礼金。 这种类似大忽悠的存在实际上也有好处,至少促进了民间对于研究和学习数学的热情。 至于那些被忽悠住的举人,也只能怪自己对算学一窍不通了。若是懂得稍微多一点,也不至于被人蒙住。 补习数学已经叫人苦不堪言,现在竟然还要了解农学内容!? 许多举人看到皇榜通知之时差点要昏过去! 知道《大周农学要术》有多厚么?东北、华北、华中、江南、华南、蜀中、西北……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一本,加起来有八本之多。就算从现在起,挑灯夜战,从头到尾看一遍时间都不够。 有举人又想要聚众抗议,但是想到去年那些参与抗议举子的下场,他们又犹豫了。 少数真正想要干一番事业的有志读书人,却因皇帝在科举改制上种种大胆的举措而被打开了思路。 民间一些文人大儒因为拥护皇帝“经实并重”的思想,已经出现了类似在明代后期才为阳明公所提出的“知行合一”的思潮。 虽然这类文人所述“知行合一”与历史上真正出现的“心学理论”相去甚远,但其积极入世,用提倡用实践将“学问”转化为“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真正作为,用实践去验证“学问”这样的思想,则与明阳公所创心学思想一脉相承。 知,乃明理;行,乃实践。 自朱熹老爷子提出“知易行难”,也就是明白道理容易,付诸行动却困难,很多文人便以此为由,皓首穷经,整日除了做学问、悟道,四体不勤,不知五谷,整日高谈阔论,实际却全是消磨时间的空谈之人。 毕竟朱熹圣人都说了,“知易行难”嘛。 但现在皇帝带头对这套理论说“不!”
。知行乃是一体,既要明晓道理学问,也要将其付诸行动,有所作为。 而想要做点实在的,就需要是个数学、农学、天文、地理什么都了解的博学之士。 这是个好现象,当读书人门不再拘泥于四书五经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思想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