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高级班的同学,大殿下的算学造诣是什么水平,懂的都懂,整个大周朝,怕是无出其右。 那么这位晋王妃,传说中的大周第一美女,宋次辅家的庶出女,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跟着大殿下,应该学了不少。”
“但咱们是高级班,也不知道她行不行。”
“殿下是不是宠爱过头了?有传言说这位现在是专房专宠……” “可再宠也不是这个宠法,哪有让喜欢的女人这么抛头露面的。”
在全班一共一百三十七位“高材生”审视、怀疑的目光下,宋清月淡定地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出题。 李昭还不放心呢,既害怕这群男学生欺负月儿,又害怕这群人起什么不该有的歪心思。 宋清月在黑板随手写了一道函数题,一转头,看到李昭还杵在边上。 “殿下不是有课,怎么还在这儿?”
李昭:…… “快走吧,我要开始上课了。”
宋清月把他推出门外,无情地关上了门。 李昭:…… 赶走闲杂人等,宋清月一转身,戴上眼镜,素着一张小脸,冷声问道:“都做出来了?”
众人:…… “都没做出来,一个个还愣着?给大家半盏茶时间,做不出来就要问问自己配不配坐在这里!”
身型纤细小巧的女人忽然气场全开,漂亮的杏眼从玻璃镜片之后迸发出摄人的凶光,吓得一群大老爷们儿头皮发麻,一个个赶紧低下头去开始解题。 结果拿起笔才发现,乍一看这题,几乎没怎么看过,再无暇思考教科先生是什么人了,赶紧开始想解题思路。 说是高级班,实际上水平连前世的初中生都不如,拿小学奥数题来给他们做就能难倒一大片,找宋清月来教他们,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是杀鸡用牛刀。 宋清月盯着滴漏,时间一到,就喊了停,问谁把题做出来了。 所有人惊讶地抬起头来,这题,有可能在半盏茶功夫内解出来吗? 其中可能有人已经写出来的,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有人举手。 宋清月眉头微微一皱,是她的期待太高了么?这号称高级班的,居然一个初中生水平的都没有,到底是都没有遭受过题海战术毒打的人类阿。话说回来,这年头有能力做题的人就只有眼前这么百来个,能力出题的人大约只有自己和李昭了,连习题集都没有,没有训练量,又怎么能有速度? 其实皇帝不该把入学资格限定在秀才以上的,这年头,秀才的含金量可是很高的。像是萧进荣这样的人才,就没考不上秀才。让宋清月自己去考,她连童生都考不上,所以文科和理科还是应该分科。 宋清月这么想着,一边就在黑板上写出了这道题的解法,之后用极快的语速说了一遍解题思路。 “还有谁有问题么?”
她抬起冷淡的眸子扫视众人,那股子清清冷冷藐视众生的眸光看得叫人害怕,比大殿下上课还叫人紧张。 其实很多人还没听明白,宋清月说话得速度实在太快了,与其它先生很不一样,他们还没适应,也反应不过来,但看其它人没举手,他们也不好意思举手。 在个女人面前说自己听不懂,丢人,只埋头将黑板上的解题过程记录下来,准备晚自习的时候自己再琢磨琢磨或是向同学请教。 宋清月见没人举手,转身又再黑板上写了两道同类型的题目。 “一盏茶时间,开始吧。”
就这般,一节课一个时辰,宋清月讲了二十道题,节奏快得让人根本没空再议论她。 下课的时候,有专人在屋外摇铃。 宋清月从布袋中抽出一份空试卷,道:“今天的作业,请大家明日一早交上来。下课。”
“哪位是班长?”
她四下看了看。 没人举手。 “没有班长吗?那么课代表呢?也没有课代表?”
好吧,这种形式的上课方式,大约他们也是头一遭,于是她道:“摸底测试谁是第一名?”
有个叫施仲良的举了手:“是我。”
“成了,你以后就是咱们算学课的课代表了。来拿一下作业,发下去,一人一张,明天一早由你将作业收齐,交给我,有问题么?”
宋清月前世读博期间在大学里做过助教,她做助教的时候可是很温柔很可亲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一屋子大男人,还都是秀才、举人,甚至还有四十一位这届恩科合格的贡士,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人,称一个女人为先生,也就是向一个女人低头,绝对会叫他们心里不舒服,就算是王妃也不行。 女人长期以来都被排除在高等教育之外,她们不光被视为不应该学习男人学习的东西,更是在智力上被怀疑不如男人、不适合做学问,无论是中外,都是这样。可越是这样,宋清月越是需要表现得特别强悍。 比如这个施仲良,就是这届恩科会考合格的贡士之一,在国子监的时候亦是数学社的成员,此时被宋清月唬得愣头愣脑的。 “叫什么名字?”
“小生施、施仲良。”
他答道。 “做算学课代表,以后收发作业就由你做,每天谁若是没来上课,或是没交作业,都要把名单统计出来,告诉为师,有问题么?”
“没……没有。”
“很好!”
宋清月扫视众人,露出她走进这间教室以来的第一个微笑:“那么下课,同学们明日见!”
说完这句话,宋清月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立刻开溜走人。她可不想留下来被人评头论足。 不过刚走出教室,就瞧见李昭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宋清月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说实话,她方才可紧张了,现在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可不是要松口气?于是她朝他笑起来,笑得极为甜美,简直跟方才判若两人,看到的学生都傻了。 “怎么样?”
李昭拉住她的小手,“累不累?”
宋清月靠进他怀里点头,娇声道:“累!整整一个时辰呢。”
“赶紧回家休息,我还在要学院里待一阵。”
李昭拉着宋清月的手,要将她送到马房,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今日在献来的农书中发现一本《鱼经》,说怎么养鱼的,看着很有点意思,我打算见见献书之人,若是他当真善于养鱼,我打算聘他为农学专业的教授。”
“教授?从五品的?跟医学院一样么?”
宋清月双眼亮晶晶的。 李昭笑着点头:“只要是人才,就要大力褒奖,大力鼓励。”
宋清月道:“给这么高的品级,朝廷没有异议?”
李昭笑道:“有异议也没用,父皇已经下旨,就这么决定了。再说,虽然是从五品,不过一个名号,手中无权,就算反对也有限。”
宋清月微挑眉梢,心说有时候有那么一个乾纲独断的强权人物在,其实还挺好,一旦决定了要做一件事,或是推广一种思想,那办事速度和推广速度都是空前的。 但要是这么一个人做出完全相反的事情,视实学、科学为异说,为洪水猛兽,甚至漠视这些学科得发展,那可就糟了。 宋清月很庆幸公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一边的墨竹正打算把上车的小梯子拿出来,殿下直接将王妃抱上了车。墨竹摸摸鼻子,这种事,她应该习惯才好!以后有殿下在,就不要放梯子了嘛! 被李昭抱上车后,李昭跟着上车来。 “不是说还要再学院待一阵么?”
直觉这人不怀好意,宋清月警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果然,这人一脸坏笑地伸手挑开她上衣的盘扣,亲亲她的面颊,凑在宋清月耳边哄道:“怕你涨得不舒服,帮你疏解疏解。”
一句话换来一顿小粉拳:“你这个人!要不要脸!上次是公主府,这次可是学院里面!”
“月儿别怕,这次不做别的,只怕你难受而已。”
“你这人坏不坏?跟儿子抢吃的!你你你!我回府去还要喂阿琨的,小琨琨没吃的了!”
“无妨,那小子吃不了几口。”
…… 胡闹一通,某人心满意足地走了,宋清月红着脸让车夫带她先去一趟妇科医学院再回府。 就在边上,几步路就到了。 她找孟晚枫做了个艾灸。 虽说宋清月在生产后得到了顶级的照顾,但人到底比从前虚弱,只上了一个时辰的课,就感到十分疲惫,孟晚枫给她艾灸的时候,宋清月直接睡着了。醒来之后,孟晚枫觑着她面色不善地问道:“最近是不是又喝避子汤了?”
宋清月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个月初九的时候。”
孟晚枫摇头:“才出月子几天,你就敢乱来。他不爱惜你,你自己也要学会爱惜自己!你要是抹不开脸责备他,找个日子我替你骂他去!”
宋清月咯咯笑起来:“好了晚枫,你别生气,他已经被白嬷嬷叨叨半个月了!”
孟晚枫哼了一声,有心提醒宋清月一句要小心李昭,平日里无论做什么都要留个心眼,可犹豫了一瞬究竟没说出口,只给她开了一副温补的方子:“每隔五日喝一副,你身体底子本就不好,生孩子总是伤元气的。之后每隔半个月就过来,我给你诊脉,你们王府里那个楚太医,我不放心他。”
宋清月点头说好,这就告辞离开了,顺道在路上买了些点心,带回去给五芳斋的小丫头们解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