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太监一头一头磕在地上,脑门顷刻间就破了皮,鲜血淋漓的。谢绾瑶连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朝着两人走了过去。“别呀,你不过就是管教了一个钟粹宫的下人,哪能谈得上是错呢?你们钟粹宫的人不都是烂命一条,自轻自贱嘛。”
此话一出,那太监的一张脸比刚才白了几分,磕头的动作都有些僵硬。而谢绾瑶此刻,依旧温声细语的询问道:“只不过,本公主有一事不明,你们拜把子都是奴才,何必为难自己人呢?”
“五公主教训的是!都是奴才自轻自贱,冲撞了五公主,实属不该!请公主殿下责罚!”
钟粹宫的下人大体都是随了主子的,平日里在外头的人面前都是一副吆三喝四,趾高气扬的样子,也只有见了皇帝,太后才会低眉顺眼些。这几年的时间里,谢绾瑶早就把这后宫当中,各宫各院的事情摸了个遍。却怎么都没想到,这钟粹宫里的下人能狐假虎威,到这个地步!眼瞧着那个宫女在一旁吓得抖若筛糠,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谢绾瑶给邀叶使了个眼色。邀叶瞬间心领神会,直接将那宫女从地上拉了起来。“妹妹别跪着了,地上凉,不过就是打碎了个杯盏,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年,邀叶跟在谢绾瑶的身边,也算是长进了不少,就连平时那不爱说话的毛病都有所改善。反观那个吓的不成样子的宫女,邀叶看向自家公主的眼神,越发的崇拜。如果当初不是谢绾瑶把自己从四公主的手里要了出来,只怕她现在的命运,和这宫女比起来也差不了太多。在这深宫里,没几个人把宫女的命当成命。偏偏只有谢绾瑶这么一个例外。她何其幸运?能奉这样的人为主,她就算是丢了命,又有何妨?此时的谢绾瑶并不知道邀叶的心思有多复杂,她只是看不惯这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本公主虽然是主子,但到底不是你们钟粹宫的,没办法越俎代庖,你只想回去找你家淑妃娘娘领命,就说你冲撞了柳娘娘,回去责打四十,此事也便罢了,若是你不肯说,你可就怪不得本公主心狠手辣了。”
话音一落,谢绾瑶言尽于此。直接让邀月带着那个哭不成样子的宫女,扬长而去了。谢绾瑶这边都还没回到青禾殿,钟粹宫里就已经闹开了。李淑妃直接砸了自己最爱的凤颈琵琶,气的火冒三丈。“那个小贱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摆谱居然摆到了我的头上?我看是谁借他的这个胆子,居然敢这么恬不知耻的来管本宫的闲事!”
说话间,李淑妃身旁的贴身宫女更是一巴掌甩在那太监的脸上。“不争气的东西,害得娘娘生了这么大的气,砸碎了一个盏子,拖下去打死便是了!偏就你话多,还让青禾殿的小贱人遇到了,此事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咱家娘娘还有何颜面见陛下?”
一时间,钟粹宫里的惨叫声已经传到了二里地开外。可谢绾瑶却依旧师傅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回了青禾殿。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去,就被柳贵妃揪着耳朵拎出了门。“好啊!你现在这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偷偷摸摸女扮男装溜出宫门,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你可是堂堂公主,若是在外头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我怎么跟你父皇交代?”
柳贵妃着实被气的不轻。原本今天是约好了制衣坊的嬷嬷,来给谢绾瑶量身制衣,准备过些日子在一众公主的册封大典上穿着的。可偏偏一整天都没找到谢绾瑶人影!出去找人的宫女太监,两条腿都要跑断了,硬是连谢绾瑶的人影都没摸到。谢绾瑶看着怒不可遏的柳贵妃,连忙撇着小嘴,搂住了她的腰身。“柳娘娘,好娘娘,我不过是溜出宫,吃了些茶水点心罢了,哪至于这么严重啊?再者说,这些年,我父皇力求后宫节俭,连带着一种公主的册封大典都放在了一起,我穿什么有什么打紧的?随便寻件衣裳,勉强过的去便是了。”
谢绾瑶一口一个好娘娘,叫的柳贵妃心花怒放。这些年来,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已经越发淡了。乍一眼看上去,竟真的像亲生母女那般亲密无间,若是被不知情的给遇着了,怕是还不知道两人隔着一层呢。“就你话多!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便是了?本宫还能害了你不成?这可是公主的册封大典,一辈子就这么一遭,你之前立明证身,进族谱的事情都是草草敷衍了事,这公主册封可万万马虎不得。”
柳贵妃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受了委屈。更不想让谢绾瑶觉得自己在一众皇子公主面前,比旁人矮半截。她虽然不是这丫头的亲娘,但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机灵鬼,从一个不足凳子高的时候长到这么大,什么仇怨也都放下了。“本宫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再臭贫,明日就禁了你的足,让你再也不能出门去!”
谢绾瑶一听这话,顿时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一旁。她歪头打量着柳贵妃,想着前些日子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突然开口问了句。“柳娘娘,前些日子我听人说你和我娘亲曾经是最好的闺中密友,你可还记得我娘亲的样子?我听流珠说,马上就到我的生辰了,可是我连我娘亲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一句话出口,柳贵妃原本蕴怒的神情顿时一变。她有些心疼的看着谢绾瑶,将她的鬓角顺道了耳后。“你娘亲是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只可惜,临走前,连一副画像都没留下来过,改日,请几个画师进宫,让他们给你娘画一副来。”
二人正说着,绿翘突然风风火火的从外头冲了进来。“娘娘!不好了,李淑妃带着钟粹宫的下人打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