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人越走越近,这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隐约间还能听见一个妇人的叫骂声!“怎么?你们这些朝廷的官宦人家,真以为自己上头有人就可以肆意妄为了?我告诉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今儿的事情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完美的答复,我就去敲登闻鼓,我就去告御状!我豁出这条命去陪你闹!有本事咱们就走着瞧!”
顺着人群当中的缝隙,谢绾瑶大致看清楚了这个妇人的长相。她蓬头垢面,手里拄着一根枯木杆制成的拐杖,右腿一个诡异的弧度弯曲着,脚边堆满了菜叶子,隐约间还有两个被打烂了的鸡蛋落在其中。“不就是一捆子烂菜叶吗?我家小姐赔你就是了!你犯的着抓着我家小姐不放吗?还不快把手松开!”
被她强行伸手拽住的是一个姑娘家,锦衣华服,模样周正,头上戴着的簪子,粗略扫上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而她身边的丫鬟小厮,这个时候护在他的身旁,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仿佛这个妇人要是胆敢再次开口说话,就会给自己换来一顿好揍。谢绾瑶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负手而立。看着眼前这个场景,只觉得有些可笑。“堂堂李家嫡女被一个疯癫老妪当街抓了个正着,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李家的面子挂不住吧?”
“谁知道呢?这李家姑娘也许今天是八字不顺,不宜出行吧!听说上午的时候就被人当街拦住,这天才刚擦黑,又遇到这种事,姑娘,要是实在不行就报官吧!”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不少人都在议论着当今李家的大事小情。如今的李家,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父亲官拜宰相,兄长位列三品,而李笑歌这个李家嫡女身为原文女主,从小在万千宠爱当中长大。却偏偏没有生出那些世家小姐那种嚣张跋扈的性格,待人谦逊有礼,温良顺德。只不过这性格实在是有些执拗,见不得旁人受伤,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导致他人受伤,说白了典型的一个圣母心泛滥的可怜虫。要知道,这天底下的事情可不是你发发善心就能轻易解决的。如果光靠嘴皮子和与人向善就能天下太平,万事大吉的话,北州之地早就失而复得了!她对于原文中男女主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甚至还有那么点讨厌!相比之下,墨岑深这个在原文当中被人喊打喊杀,凶残至极,杀人如麻的大反派,才最得她的胃口!谢绾瑶偏头看着这个站在自己身旁,温婉如玉的男子,实在没办法把他跟原文当中那个阴险狡诈,不择手段,将人命视如草芥的大反派联系在一起。谁家的反派要是真能生的他这么好看,那还真就得是三观跟着五官跑了。谢绾瑶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玉佩,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公子,可是想管此事?”
墨岑深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将谢绾瑶心中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我觉得那老妪怪可怜的,一把年纪还瘸了一条腿,好不容易捡来的菜叶子和鸡蛋,恐怕是她几天的口粮,像她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拿银钱去买的粮食,只怕会有人觉得她这钱来路不正。”
谢绾瑶淡淡的语气让人觉得春风拂面。而墨岑深确实一下就抓住了谢绾瑶话中的重点。“这老妪看上去的确有几分可怜,公子你又怎知她是瘸了一条腿?而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才拄着的拐杖?”
谢绾瑶一下就听出了墨岑深话中的试探之意。她垂眸轻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更何况墨将军也是军中之人,有人犯了军纪,必然就得军法伺候,你在军中多年,难道就没打断过别人的腿?”
墨岑深一时语塞。他实在是没法想象,有朝一日居然能从谢绾瑶这个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还带着几分可爱的婴儿肥的人的嘴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就在刚才的某一瞬间,墨岑深本能的觉得谢绾瑶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即使没有气息外泄,谢绾瑶也绝对是个习武之人!而且她的武功,甚至可能不在自己之下!谢绾瑶没有搭理身旁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猜忌,而是自顾自的又开了口。“要知道,一个人有先天腿疾和后天被人打断了腿,又难以养好伤的情况下,人的身体形态是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状态。墨将军多年征战沙场,应该明白其中缘由吧!”
墨岑深接过这句话,脸上也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先天腿疾,身体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先天残缺。可是后天断腿,身子难以把握平衡,身体骨骼已经成长到了极限,扭曲感就会变得怪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他们的恐怖话题让周围的人不寒而栗,可他们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仿佛在讨论明天菜市场的鱼是什么价?正因如此,原本围在他们身边看热闹的众人,竟然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以至于在他们周边直接形成了一部分真空地带。谢绾瑶低声笑了,转头将视线落在墨岑深手上握着的那把折扇上。“不知么,将军可愿意借着折扇一用?”
“公子喜欢,拿去就好。”
墨岑深双手将折扇奉上,谢绾瑶也没客气,单手握住了那把折扇,手上因为常年习武而留下的茧子看得男人心中一紧。“将军大方,我也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回头,定让人送到将军府上。”
逐客令!墨岑深瞳孔一缩。“那感情好,府中的确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公子雅兴了。”
墨岑深很识时务的离开了,邀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站在了谢绾瑶的身边,低声开口道:“此人武功在我之上,我不及他。”
谢绾瑶眼尾微抬,轻笑了一声。“你比他年轻,未来成就不见得,就在他之下。更何况,他练的武功是杀人的功法,你要是也学他,多杀几个没准这功力就大有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