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么大的雨,你们来的时候都没带个斗笠什么的吗?这要是冒雨回到京城,只怕都得被淋透了吧?”
听着身后传来的问话,墨岑深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应声。此时,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那身玄色衣裳紧紧的贴在肌肤上,映出了他那男人看了羡慕,女人看了流口水的的身形。谢绾瑶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些人在外头顶着大雨,也要赶回京城,连忙开口道:“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吧,我之前来的时候发现这边有山洞什么的,等雨小了,我们再回去。”
这些人不为所动,依旧跟在自家将军的身后,马鞭子抽打在马身上,溅起了一层水花。谢绾瑶眼见着自己开口不管用,顿时沉下了一张小脸。“我命令你们找个山洞就地扎营,等雨停了再赶路!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眼看着公主殿下发怒,跟在墨岑深旁边的侍卫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家将军。墨岑深犹豫了片刻,看着身前漫天的雨幕,低声开口道:“按公主说的做,你们散开,寻找避雨山洞。”
谢绾瑶一听这话,干脆一把拉开了马车的门帘,开口提醒道。“不用他们散开,从此处往北走!半盏茶的功夫就能瞧见一个山洞!”
即使是在临撂下门帘之前,谢绾瑶嘴里都还在嘟囔。“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让人不省心,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
一行人就这么离开官道,绕向小路,果不其然,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谢绾瑶所说的山洞。只不过这山洞外面被不少藤蔓缠绕着,众人花了一些力气,才将这些藤蔓清理干净。又仔细进去检查了一番,确定里面没有什么危险东西之后才将谢绾瑶从马车上请了下来。“公主殿下,山洞里的东西已经清理完毕,您随时可以下车!”
谢绾瑶撩开马车的门帘,看着在场这些宛如落汤鸡一样的侍卫军将,心中五味杂陈。如果有得选,她宁愿今天淋雨的人是自己。就在她出来的一瞬间,墨岑深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罩在了她的头顶上。天上的雨已经将外袍彻底淋湿,可是那雨点却没有一滴落在她的脑袋上。她皱着眉,一张小脸透着几分不悦,就这么进了山洞。而那些侍卫因为顾及她的身份,没有一个人愿意躲在山洞里,宁可蹲在外头淋雨。听着这些人说说笑笑,谢绾瑶摸出了火折子,再点燃了一堆篝火之后,直接抽出了一旁墨岑深的随身佩剑。“都愣在门口干嘛呢?我让你们找山洞避雨,不是让你们在山洞门口耍猴的!马上给我滚进来!”
门口那个和谢绾瑶相熟的侍卫打着哈哈,神情有些局促。“殿下有所不知,我们都是些大老粗,皮糙肉厚的惯了,这点小雨……”“我让你们滚进来!听不懂我的话,是吗?”
谢绾瑶低吼着,所有人都愣住了。“你们是绥阳最优秀的将士,跟着少年将军为我绥阳开疆扩土,威名赫赫。你们的宿命是在战场上和敌人真刀真枪的拼杀,就算是有朝一日身死,那也是光宗耀祖。为了我这么一个公主死了,算怎么回事儿啊?”
“殿下……”“你们要是不进来,我就跟你们一起出去淋雨,不信,你们就试试!”
呛啷一声,谢绾瑶直接将手中的那把剑丢在了地上。墨岑深站在她的身侧,眼神当中波光闪动。谢绾瑶,让他惊讶,让他钦佩,让他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如此这样的公主,天下罕见!所有的将士都已经习惯了战场厮杀,他们甚至在上战场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葬身于此的准备。他们可以为了拼杀流尽每一滴血,可是回到京城,当没有了血海杀戮,没有了强敌环伺,他们,就像是一群可以随意被人拆遣的畜生!畜牲,还能有点饲料糊口呢。可他们的日子,过的水深火热。距今为止,根据皇帝下令,整顿各区打营以来,他们这支队伍已经换过了不少地方,虽说如今在西大营落脚,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长久之地。军方将领,各怀心思,墨岑深虽然战功卓著,可到底还是年轻,老一辈的人瞧不起这种靠出奇制胜的年轻将领是常有的事。而这些事情,谢绾瑶心中比谁都清楚。绞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墨岑深即使是身居高位,也护不住这些从血海当中跟自己厮杀出来的旧部!既然他不行,那就自己来!总不能让这些立下赫赫战功的人寒了心。她迎着雨走出了山洞。看着头顶上这越下越大,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瓢泼大雨,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此刻,一股沧桑感从她身上涌现而出。“当年,我外祖父也如你们这般。我母妃出身将门,一家子武将,宋家军为先皇打下半壁江山,一度被奉若神邸。可一朝走错,满盘皆输。各位,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得惜命才是。”
在场的人听不太懂谢绾瑶的话,彼此面面相觑的看了好一会。直到墨岑深开口,“都进了避雨。”
“将军,这不合适……”“别那么多废话!”
墨岑深上前揽过了谢绾瑶的肩膀,看着她那张神情低迷的小脸,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步宋家的后尘的。”
原本还有些丧气的谢绾瑶听到这人清冷的声音之后,瞬间抬起了眼眸。“你知道我外祖父?”
“当初我父亲未被贬官之前,和宋家大公子乃是之交,可惜后来宋家出事,我父亲难以自保,没帮上什么忙。殿下,你能有如此之心,末将待骁骑营三万将官,铭记殿下恩情!”
说话间,这人突然起身,一只手抵在左胸上,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军臣之礼。谢绾瑶坐在石头上,看着跟在这位墨将军身后一同跪下去的众人,神情一阵错愕。随后,连忙抬手将人扶了起来。“墨大哥,严重了,何至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