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识得这么多的字？”

所以，他不得不来此一问。“啊？”

郑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要掉马甲了。不过，她的眼睛咕噜一转，话就从嘴里冒了出来。“我哥识字，他教我的。”

“但是，以你家的资财，不可能供你哥就读私塾的啊？”

张生很快地提出了新的疑问。“我哥曾进过社学。那地方是花不了多少钱的。所以，他识字！”

郑宁很快想起书中曾提过这个朝代设有一个专门供贫寒子弟识字读书的社学。“哦！”

张生听了，认真地想了想，便勉强地接受了这个说法。“我只识字，不会写字！”

郑宁想了想，觉得还需要加点补充，以增加说服力。“是吗？”

张生有些不相信，随即拿出了笔和纸来。“不信，你看！”

郑宁拿起笔，就伏在桌上龙飞凤舞起来。陈冬梅自然也识字。所以，她看到郑宁在纸上写出那一团团黑墨时，忍不住“噗哧”地笑出声来。见此，张生也是不住地摇头。然后，他伸手拿起那涂满墨团的纸张，嘴里喃喃着：“惨不忍睹！枉为读书人！”

“怎么惨不忍睹？枉为读书人——我是读书人吗？”

几天下来，郑宁跟他们也熟悉了起来。从他们的嘴中，她意识到那位姨姥姥在宫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如果能紧紧地抱住这样的大腿，她估摸着自己能在那皇宫里横着走。所以，她放下了小心翼翼，开始了强词夺理：“我还小呢？指不定，等我长得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字就能写得非常漂亮了。不过，写得再漂亮也没有用。我又不能去考状元！”

“嗯！”

听到这话，张生就不再作声了。因为这也是他的悲苦所在。待郑宁喝完药，咽下蜜饯，准备找个地方猫着的时候，张生伸手掀起了那门帘的一角。“大妞，”他很正色地在跟郑宁说。“前面那些马车里坐着的女娃娃，进宫当主子娘娘的可能性极大。无论结果如何，这一生都将是衣食无忧。而后面马车上坐着的女孩儿，是要进宫当奴婢的。到了一定年限就能出宫，重新跟家人生活在一起。但是，她的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上马车之前，我就曾问过了你一次：你是要坐进前面的马车，还是想呆在后面的马车上？”

这时，他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结果，你跑到后面的马车上去呆着了。”

“这些天下来，你也看见了这两类马车里的人享受的待遇是迥然不同。说一个天，一个地也不为过。如今，我们离京城越来越近了。所以，我想让你再来选择一次。”

“你要记住，主子和奴婢之间，是天与地的差别，也是天壤之别。”

“呵呵！”

听着张生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郑宁不由得笑了起来。你欺我年幼，想骗我？没门！我可没有甄嬛那本事玩转整个皇宫内院。去做主子娘娘？只怕到时，我是怎么被弄死的也不知道。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奴仆如果有硬后台，有时候比主子还要威风。“我娘让我进宫，是要我去孝敬姨姥姥的，可不是当主子娘娘的。”

郑宁说得那个理直气壮。“我还是跟后面的小姐妹们待在一起吧！““哈哈！”

张生也笑了起来。他伸手拍拍郑宁的小脸，说道：“好孩子！只是有时候，老天爷的安排不是由你所能预料的。在我大明朝，许多重要的后妃都是由宫女出身的。”

“不过，你选择做宫女，说明你不忘初心，”张生蹲下跟她平视。“我希望你将来如果能迎来你人生的辉煌时，不要忘了你现在拥有的这份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