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通天等人心想全真三子虽然已经受伤,但再加上江南六怪,众寡逆转,和己方五人拼斗起来,胜负倒也难分,既然见王爷转身离去,众人也就随之离去。丘处机随即喝道:“喂,三黑猫,留下解药来!”
彭连虎哈哈一笑说道:“你寨主姓彭,江湖上人称千手人屠,丘道长失了眼吧?”
丘处机心中一凛:“怪不得此人武功高强,原来是千手人屠彭连虎!”
丘处机眼见师兄中毒甚深,非彭连虎独门解药相救不可,喝道:“管你三脚千手,不留下解药,休得脱身!”
丘处机运剑如虹,一道青光向彭连虎刺去!彭连虎虽然只剩下一柄判官笔,却也不俱,挥笔接过。朱聪见马钰坐在地下运气,一只右掌已经全变成黑色,问道:“马道长,你怎么受了伤?”
马钰叹了一口气道:“这姓彭的和我拉手,哪知他掌中暗藏毒针!”
朱聪缓缓说道:“嗯,这也算不了什么。”
朱聪回头向柯镇恶道:“大哥,给我一只菱儿。”
柯镇恶不明白朱聪的用意,但还是从鹿皮囊中摸出一枚毒菱,递了给朱聪。朱聪接过,见丘处机和彭连虎两人斗得正紧,凭自己武功一定拆解不开,又道:“大哥,咱俩上前分开他两人,我有救马道长的法子。”
柯镇恶点了点头,朱聪大声叫道:“原来是千手人屠彭寨主,大家是自己人,快快停手,我有话说。”
一拉柯镇恶,两人向前蹿出,一个持扇,一个挥杖,把丘彭二人隔开。丘处机和彭连虎听了朱聪的叫唤,都感诧异:“这怎么又是自己人了?”
但见两人过来,也就分了开来,要听朱聪说到底是怎么样的自己人?朱聪笑吟吟地向彭连虎道:“江南七怪与长春子丘处机于一十八年前就结下了梁子,我们五兄弟都曾给长春子打伤,而名震武林的丘道长,却也给我们伤得死多活少。这梁子至今未解……”朱聪转头对丘处机道:“丘道长,是也不是?”
丘处机怒气勃发,心想:“好哇,你们要来乘人之危!”
当即厉声喝道:“不错,你要怎样?!”
朱聪又道:“可是江南七怪与沙龙王却也有点过节,江南七怪一个不成器的徒儿,独力打败了沙龙王的四位高足。听说彭寨主与沙龙王是过命的交情,我们得罪了沙龙王,那也算得罪了彭寨主啦。”
彭连虎冷笑道:“不敢。”
朱聪笑道:“既然彭寨主与丘道长都跟江南七怪有仇,那么你们两家同仇敌忾,岂不成了自己人吗?都是自己人了,还打什么?兄弟跟彭寨主可不也就是自己人了吗?来,来咱们亲近亲近。”
话毕,朱聪伸出手来,便要和彭连虎拉手。彭连虎听朱聪疯疯癫癫地胡说八道,心道:“全真派相救七怪的徒弟,他们显是一党,我可不上你的当。要想骗我解药,更是难上加难!”
见朱聪伸手来拉,正中下怀,彭连虎笑道:“妙极,妙极!”
把判官笔放回腰间,顺手又戴上了毒针环。丘处机惊道:“朱兄,小心了。”
朱聪充耳不闻,伸出手去,小指轻勾,已把彭连虎指上的毒针环给勾了下来!而彭连虎尚未知觉,便已和朱聪手掌相握,两人同时使劲,彭连虎只觉掌心微微一痛,急忙挣脱,跃开举手看时,见掌心已遭刺了三个洞孔,创口比他毒针所刺的要大得多,孔中还流出黑血,麻痒痒的很是舒服,却不疼痛。彭连虎知毒性愈是厉害,愈不觉痛,只因为创口立刻就麻木,失去了知觉!彭连虎又惊又怒,却不知道是如何着了道儿!抬起头来,只见朱聪笑嘻嘻地躲在丘处机背后,左手两指提着他的毒针环,右手两指中却捏着一枚黑沉沉的菱形之物,菱角尖锐,上面沾了血渍!朱聪号称妙手书生,手上功夫出神入化,高深莫测,朱聪拉脱彭连虎毒针环,以毒菱刺其掌心,也只是雕虫小技而已。彭连虎盛怒之极,猱身扑上,丘处机伸剑挡住了他,喝道:“你要怎样?”
朱聪笑嘻嘻的说道:“彭寨主,这枚毒菱是我大哥的独门暗器,中了之后,任你彭寨主号称‘连虎’,就算是连狮连豹、连猪连狗,连尽普天下的畜生,也活不了两个时辰!”
侯通海道:“彭大哥,这臭书生在骂你!”
沙通天斥道:“别多说!难道你彭大哥不知道吗!”
朱聪又笑嘻嘻的说道:“好在彭寨主有一千只手,我良言相劝,不如斩去了这只手掌,还剩下九百九十九只。只不过阁下的外号儿得改一改,叫作‘九九九手人屠’。”
彭连虎这时觉得连手腕也麻了,心下惊俱,也不理会朱聪的嘲骂讥讽,不觉之间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朱聪又说道:“你有你的毒针,我有我的毒菱,毒性不同,解药也各异,你如果舍不得这‘千手人屠’的外号,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咱哥儿俩就亲近亲近,换上一换如何?”
彭连虎尚未回答,沙通天已抢着说道:“好,就是这样,拿解药来!”
朱聪道:“大哥给他吧。”
柯镇恶从怀里摸出两小包药,朱聪接过,递了过去,丘处机道:“朱兄,莫要上了他的当,要他先拿出来!”
朱聪摇着破扇子,笑道:“大丈夫言而有信,不怕他不给。”
彭连虎左手伸入怀里一摸,脸上忽然的变了色,低声道:“糟了,解药不见了!”
丘处机大怒,喝道:“哼,你还敢玩诡计!朱兄,别给他!”
朱聪微微一笑道:“拿去!我们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给就给,全真七子,江南七怪,说了的话自然算数!”
沙通天怕又着了朱聪妙手空空神技的道儿,不敢伸手去接,横过铁桨,伸了过来。朱聪把解药放在桨上,沙通天收桨取药,旁观众人均是不解,不明白朱聪为什么坦然给以解药,却不逼彭连虎交出药来。沙通天疑心这拿过来的解药不是真物,而是假药,说道:“江南七侠是响当当的人物,可不能用假药害人?”
朱聪笑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把毒菱还给柯镇恶,再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件物事,有汗巾、有钱镖、有几锭碎银子、还有一个白色的鼻烟壶。彭连虎愕然呆了:“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怎么都变到了他的身上!!!”
原来这朱聪右手和彭连虎拉手之际,左手轻转,早已将彭连虎怀中之物全数扒了过来。朱聪拔开鼻烟壶塞子,见里面分为两隔,一隔是红色粉末,另一隔是灰色粉末,问道:“怎么用啊?”
彭连虎虽然悍恶,但此刻命悬一线,不敢再弄奸使诈,只能实话实说:“红色的内服,灰色的外敷。”
朱聪向郭靖说道:“快取水来,拿两碗。”
郭靖奔进客店去端了两碗净水出来,一碗交给马钰,服侍马钰服下药粉,另外一碗水用灰色药粉敷在马钰掌上的伤口。这时丘处机又问道:“这一位是彭连虎寨主,另外几位的姓名还没请教?”
沙通天、欧阳克、梁子翁、侯通海都嘶哑着嗓子一一报了名。丘处机叫道:“好哇,都是响当当的字号,咱们今日胜败未分,可惜双方都有人受了伤,看来得约个日子重新聚聚!”
彭连虎道:“那再好不过了,不会会全真七子,咱们死了也不了闭眼!日子地段,请丘道长示下吧。”
丘处机心想:“马师兄、王师弟中毒都自不轻,总得几个月才能完全复原……谭师哥、刘师哥他们散处各地,一时也通知不及。”
便道:“半年之后,八月中秋,咱们一边赏月,一边讲究武功,彭寨主你瞧怎样?”
彭连虎心下盘算道:“全真七子一齐到来,再加上江南七怪,我们可是寡不敌众,非得再约帮手不可……半年之后,时日算来刚好,赵王爷要我们到江南去盗岳飞的遗书,那么乘便就在江南相会。”
彭连虎说道:“中秋佳节以武会友,丘道长真是风雅之极,那总得找个风雅的地方才好,就在江南七侠的故乡吧。”
丘处机道:“妙极,妙极!咱们在嘉兴府南湖中醉仙楼相会,各位不妨再多约几位朋友。”
彭连虎道:“一言为定,就是这样。”
朱聪说道:“这么一来,我们江南七怪成了地头蛇,非掏腰包请客不可,你们两家倒是算盘可都精得很哪,千不拣、万不拣,偏偏就拣中了嘉兴,定要来吃江南七怪的白食?好好好,难得各位大驾光临,我们这个东道也还做得起。彭寨主,你那两包药,白色的内服,黄色的外敷。”
这时彭连虎早已半臂麻木,适才跟丘处机的对答全是自己强撑持的,再听朱聪唠唠叨叨地说个没了没完,怒气填膺,但命悬人手,又不敢稍出半句无礼之言,好容易听到朱聪最后一句话,才连忙将白色药粉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