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猎物在弓箭下倒地。 同样一身骑装的小彤喜气洋洋地拍手:“公子好棒!”
杨殊懒洋洋地将弓箭抛给阿玄,说:“不是蠢兔子就是傻狍子,没一点意思。你们打吧。”
自家公子的性格,家将们习以为常,留下几个护卫,四散开来追逐猎物。 “阿绾,我要喝茶!”
于是,护卫们就地铺上毡毯,安设坐垫,搬下火炉。 杨殊又道:“有点饿,烤只兔子来吃。”
小彤高兴地举手:“我来我来!奴婢刚好带了酱料!”
刚刚忙完的护卫又去挑捡猎物,到溪边剥皮清洗。 小彤跟着去了,只留下阿玄守卫,阿绾煮茶。 杨殊歪在坐垫上,垂下眼皮,低声说:“娘娘的意思,这次非得给我定下婚约不可,你们看,会是哪家?”
阿绾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厌恶说道:“肯定是卢家,世子夫人探了好几次话,上次还特意跟着侯夫人进宫。哼!也不看看她家都是什么货色,也想塞给公子。”
杨殊笑道:“卢家哪里看得上我啊!大嫂就一个适龄的妹妹,不舍得的。只怕是她家七拐八弯的亲戚,看在钱的份上,愿意嫁过来。”
说着,他摸了摸下巴,“说不定是梁家,她的姨表亲。”
阿绾柳眉倒竖:“梁家从上到下,连个官职在身的都没有,靠着一个五品都尉的勋爵混吃等死,也敢肖想公子?”
杨殊笑吟吟:“在她眼里我就是个野种,住在博陵侯府都没资格,能有五品都尉肯跟我结亲就不错了。嗯,指不定还觉得,是她表妹大度,不在乎我的克妻命呢!”
阿玄想了想,说道:“这还真是世子夫人做得出来的事。且她前阵子频繁回娘家,与梁家接触过几次。”
杨殊抚掌:“那就没得跑了。”
阿玄又道:“但是贵妃娘娘应该不肯,就算不在乎门第,梁家那个家风也不像话。属下倒觉得,娘娘说不定想叫公子与裴家结亲。”
裴家是贵妃的娘家,也是杨殊的外祖家。 论起门第,裴家不低。延续百来年的名门,从某方面来说,甚至比皇家更体面。当初太祖皇帝可是亲自为长孙求娶了裴氏女。 如今裴家亦有不少子侄在朝中为官,风光不减当年。但他们对裴贵妃和杨殊,态度都很微妙。 皇帝数次想立裴贵妃为后,裴家都装聋作哑,对杨殊这个外孙也不甚热络,少有往来。 阿绾道:“若是裴家还差不多。”
杨殊嗤笑一声:“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阿绾不解。 “因为,圣上这次和贵妃想的不一样。”
他的眼神阴了下来,“我看他想立裴氏女为太子妃。”
杨殊觉得,自己以前真是个瞎子。总觉得皇帝对他比对太子还好,却不曾细想,这其中的差别。 他对太子严厉,说来说去都是公事,不就是培养太子的治国才能吗?看看东宫属官,哪个不是才俊?选妃之事,也给太子留下最好的。 而他呢?平时宠爱万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叫他先挑,不管他做什么都万般维护。 可这样的放纵,不过是捧杀。 现下他与太子都要娶妻,其中的差别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真的不是皇帝的血脉。 这个结论,让他既高兴,又难过。 阿玄冷静地道:“可惜太子中意吕家,辜负了圣上一片苦心。”
杨殊不想提那个蠢货,他娶谁都跟自己无关。他现在关心的,就是怎么搅黄自己的婚事。 琢磨了一会儿,杨殊道:“你们去查一查安王的位置。”
安王是三皇子的封号,他今年十七,今次除了给太子选继妃,还要解决他的婚事。 阿玄一惊,压低声音:“公子!早年的事就算了,您不能再得罪安王了。”
皇帝三个成年的皇子,太子算是得罪狠了,信王跟太子一个鼻孔出气。安王因为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小时候也有不少摩擦。只是杨殊后来守孝,闭门不出,接着便接了皇城司,接触少了,关系才没那么剑拔弩张。 在阿玄看来,缓和太子那边的关系就够麻烦的,要是还得罪安王,以后还过不过了? 杨殊冷冷道:“就是要得罪,不让我好过,那就大家一起不好过!”
…… 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原野上,明微落在最后,信马由缰,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 “快快快,那边围起来!”
“千万别放跑了!”
“哎呀,咱们散开些,这样都不好追了。”
“那只是我的,你们别抢!”
明微忽然感觉到什么,扭头往一个方向看去。 一只肥硕的鹿,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傻呼呼地跑进她们的包围圈。 魏晓安一声欢呼:“鹿!我要射它!”
方锦屏不甘示弱:“我也要!”
“谁射到就是谁的。”
“好啊!谁怕谁!”
两个姑娘纵马追去,没一会儿跑远了。 很快,魏晓安一声大叫,接着传来了“扑通”坠地声。 魏家的家仆大惊,急忙追上去。 明微和孙蔚也纵马赶过去。 “小姐!”
“你们干什么?”
“这是我的鹿!我刚刚射到的!”
“放肆,这是安王殿下!”
明微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被丫鬟扶起来的魏晓安,以及刀剑出鞘的侍卫们。 她先去看魏晓安,见她揉着自己的脚,脸上并没有十分疼痛的表情,稍微放下心。 再去看对方,被侍卫们围在中间的,是个穿骑装着王冠的少年郎。 十七八的年纪,面容清秀,脸颊上有些微斑点,稚气尚存,神情带着几分骄纵与傲气。 明微眉头一皱。 安王,三皇子,也就是将来的灵帝,北齐国运败坏的始作俑者! 她来到京城,还没正经见过安王。反正这个人,被她剔除出了继位名单。现下一见,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也是,他现在就是个普通的皇子。母亲身份不显,早年被贤妃收养,后来贤妃去世,就没什么人注意他了。 有太子和信王在,谁会在意他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闲王?然而,笑到最后的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