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咬起牙，匆忙又道：“长老，你忘了？若不是方隐之，君临也不会死的这么快！”

大赫闻言，微微一愣。当年因为有方隐之的牵累，君临才会身死，如今若是命运所牵，那更是说不定还会重演当年悲剧。天道——从不站他们魔族这边。他眉心微蹙，淡道：“罢了，你自行安排吧。”

聂如今双目一亮，颔首应下：“是。”

是夜，方隐之看着空荡荡的长街，最后抬手关上窗了去。“哎。”

正当窗户要完全阖上之时，一道烟雾自外流转而至。方隐之后退一步，手中灵力运转不停。烟雾散去，聂如今冷眼看着他。他微微一怔，“是你？”

“方隐之，很意外吗？”

方隐之沉下神清，冰寒覆霜，脑海中只有那魔族攻上天山后，大帝留下的一句：“即刻行刑！”

他深呼吸几口气，冷道：“还请你离开，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聂如今抱起手臂，凤眸斜睨，“我来是想告诉你，离九霄远一些。”

方隐之闻言，面上更冷，不明她为何来找自己是为了九霄，也更为好奇……九霄究竟是何人物。他理了理衣襟，却不多话询问，只漠然道：“这话，你应当跟九霄说去，让他离我远些才是。但，我也有一事不明。”

他美眸轻抬，紧盯聂如今，目光中尽是审视与愤恨之色，“我且问你，当年我明确说过，我会将君临救下，为何你们又要突然攻上天山，引得大帝即刻行刑？”

聂如今气势不减，“我说了，你便能离九霄远一些了？”

方隐之唇角勾起，不住冷笑，“收起你那高贵模样，如今此处才是我的主场，更何况，是你有事求我，并非是我非要那答案不可。”

聂如今被猛地一噎，只能紧紧咬牙，下意识便敛了敛周身魔气。“净池的诞生，让不少经过净池洗礼的人，落下了生生世世难以磨灭的烙印，这烙印伴随着疼痛和屈辱。你们这么对待凡人，凡人心中自有怨气，时间长久，怨气凝结，形成了一大魔物。他的出现，可扭转这不公平的局面。他名，浮楸。”

方隐之听见这个名字，整个人一下顿住，“浮楸？君临他……”聂如今打断他的话，面上十足不耐：“那是我们魔族寻错人了，他的出生年月日与容貌，都恰好与君上一样，因此我们这才寻错了人，将当年的异象，认作是我们的君上罢了。”

方隐之闻言，微微一愣。旋即他反应过来，不觉轻笑，嘲讽戏谑。“阴差阳错……就让你们间接害了一个无辜之人。”

聂如今看着他怒极而笑的模样，只抱臂漠道：“事情就是这样，总之，你不要再缠着九霄。”

“他是我们魔族的重要人物，你莫不要再连累到他，更别想要拿他当作君临的替身，他们本就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你身为天山的仙君，即便是落到了如今的田地，也应当知道像我们君上这样的魔物，你最好还是远离的好，不要有任何瓜葛，否则的话，你只会害了自己。”

“他们二人，也从未有一点瓜葛，你若是再让他纠缠不休，或是你自己心中放不下，我们便会毫不犹豫杀了你——让你看看天山是不是乐意至极。”

……月上夜幕，方隐之周边一切清净，耳边却是嗡鸣不断。真是阴差阳错……那个人应当与他共度多少年才对……聂如今早便离开，如今只独留他一人对月当坐。发髻微歪，方隐之靠自窗棂，半阖上眼。也许所有事从多年前开始便错了。在发现君临被魔族联系上时，就应当查清楚，查明白君临并非浮楸，而后让魔族滚的更远一些。也许后面的大帝动怒、即刻行刑，也就还有时间挽回才是。而今百里之外，夜焰城上血月依旧不落。此处并未曾有过朝阳夕日，有的只有这高悬血月，当空映红，带来的点点红芒霜光，也足以照彻山头与长街。顶峰的大殿之内，九霄一手支额，一手把玩着方隐之最终还是给他的药瓶。哪里都好，不好的是，这药出自他人之手，药瓶底上那红色海棠也刺的人眼生疼。突然，他似有所觉，头也不抬地轻声而道：“进来。”

这声不大不小，却清晰传进门外之人的耳中。大门打开，大赫匆忙走近，颔首迅速道：“君上，天山异动，诸多人马探入近月城中。”

这近月城，恰好是方隐之待过的一座城池，却是天山地界最靠近魔族的城池。方仙君的行踪暴露了？“近月城？”

他紧蹙眉心，放下药瓶，“怎么回事？”

“暂不清楚，他们还尚未有大动作，只像在一直寻人般。”

听见“寻人”二字，他一下站起，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我亲自带人去处理一趟，这边的事，你与其余长老需得当处理。”

大赫被身边飞过的一阵风惊回神，脑中思索他方才的话语，又看着他已远去的背影，急忙拦着他。“君上，这边的事还需您亲自处理。那边，自然会有他人前往。还请君上留在夜焰城。”

九霄拧起眉心，冷眼盯他，“这边的事我已处理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小事得你们看着，莫非你们连这点事也做不到？”

“况且，天山的势力都即将深入我族，我为何还要坐视不理？再者，那边的人真的能够处理妥当？我上位之前的那些年来，被剿的魔族有多少，你们且自行数数。”

一字一句，有理有据，大赫被噎的喉间僵硬，几番欲言又止。见大赫不再回答，九霄衣袂翩然，再度远去，遥遥留下一句：“我意已决，你与其他长老坐镇此处便是。”

见他的身形已缩成一个小点，大赫也只能无奈叹气。这是拦不住了。而九霄一想到百里之外的方隐之，如今根本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便胆战心惊地难受，心头都一阵阵缩紧。若此时方隐之再往城外而去，定然会被天山的人给抓的迅速，但若是他留住不动，也迟早会被追兵捕去。他走的迅速，只身前往，一兵一卒也不带上，刚御风而行至半路，迎面又见影影绰绰的冷艳身影。聂如今见到他，惊愕几瞬，“君上，你这是要去何处？”

九霄轻扫她一眼，知晓若是被她知道此行去找谁，最后又是一通阻拦，干脆说道：“你来的正好，如今天山又有动静，情报你回去同大赫长老交接一番，随即便给我盯着天山，知晓了？”

聂如今见他神情严肃，又话音极快地吩咐下去，登时便觉有什么大事所在，闻言后当即应下：“谨遵君上之令。”

再一抬头，人已出去老远。发觉不对，她轻拍额角，一下又连忙追上，“您难不成要去找方隐之？”

九霄敛起眉心，似有不满。见他这样，聂如今心上大乱，赶忙拦在他面前，“不可！”

九霄轻“啧”一声，“让开。”

聂如今见他杀意已起，后背发凉，却依旧坚持且恭敬道：“君上，夜焰城中可还有诸多事务等着您处理，魔族不可一日无君！”

“我此行并非是去找方隐之，而是魔族近天界的边界之城有所动静，我去解决一番罢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冠冕堂皇，好似当真是如此一般。见聂如今还要再拦，他烦闷拧眉，双目沉冷，“你现在是连本君的令都不听了吗？”

一般他不自称“本君”，一旦如此，必然已动怒无疑。聂如今咬咬牙，只能低头：“在下这便去做。”

九霄不再理她，略过她便离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