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张贵公鸭嗓音在陈艺耳边响起。“你还想不想干了？”

陈艺昨日也确实太累了，一觉睡过了头。“没想到在少管所养成的按时作息的好习惯，第二天就被我忘记了！”

陈艺自嘲一笑。张贵听他胡言乱语，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快点，少爷今日选拔伴读书童，就差你一个了。”

说罢，拿起手中的棍子往陈艺身上招呼。陈艺夺路而逃，一出门就看见柴房外一大群人。院子里，一老者身穿绸缎，头戴方冠，妥妥的一副富家翁打扮。老者正端坐在椅子上，旁边两名俏丽的丫鬟不停的在他身上捶打。陈艺一眼就认出此人就是张强张老爷子。张强右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青年容貌清秀，身体却很单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双眸子下，眼袋似乎比张强老爷子还厉害。青年正是张强老爷子独子张衡，老年得子的张强对他很是喜爱。“以你的家庭条件，身体不应该这么差啊…….”五六个和陈艺差不多打扮的青年，恭敬的站成一排，等待着张强老爷子发话。陈艺也认出他们，都是陈艺在三羊书院的同窗。只是家境比陈艺更是不如。“母亲啊！你好歹也给我多留下点东西，如今我小小年纪，就要我和他们竞争工作岗位，太残酷了！”

陈艺郁闷无比的想着。然而，回应他的是张贵的大脚丫子，一脚将他踹得站立不稳。张贵开口道：“陈艺仪容不整，面部带伤，选拔迟到，因此取消选拔资格。”

“啥？这就取消资格了？”

陈艺一想到离开张府就没地方去，心生一计。跑到张贵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收我母亲银子的事情抖出来？”

张贵大骇，“这事情要被老爷知道了，自己这个管家也就完了。”

参加选拔的五人，都是自己报名。唯独陈艺是母亲叶兰塞了银子。“不过，念在陈艺在三羊书院略有才名，就破例一次。”

张贵的话风转得实在有些尴尬，张强一脸不悦的看着他也没说什么。另外五名学子也是一脸的黑线：“陈艺在书院只有废名，哪来的才名？我怎么没听过他有什么才名？”

众人一想到陈艺的三废之名，“反正陈艺也不会通过选拔”，也就不作声了。“见笑，见笑！”

陈艺冲众人行礼，完全不在意他们无语的眼神。“此次选拔的共分为三题，分别由少爷、老爷各出一题，剩下的一题进行自我陈述。三题总分最高两人为胜。”

管家张贵大声的宣布了规则，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请问管家，陈述什么？”

一青年立马问道。“我管你陈述什么！老爷就是这样出的题目。”

管家不耐烦的回答。“看来是开放式命题啊！”

陈艺不由得高看了张强两眼。“不过，”管家张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陈艺心中涌起不好的念头，万一作答需要写毛笔字，那自己初中还没毕业的文化估计是不能胜任了。“不过，每次答题为口述。因此，答题时，只需一人在院子里，其余人出去等候。”

还好！陈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接下来就是抽签，陈艺抽了一个三号。随即走出了院子，在外面等了起来。“吴凡，你觉得张老爷他们会出什么题？”

陈艺对身边抽到二号的同窗问道。“我怎么知道。”

吴凡没好气的回答，显然是不怎么喜欢陈艺。陈艺使劲的在脑海中寻找答案，原来不是吴凡不喜欢自己，是整个三羊书院的学子都不喜欢自己。等了好久也不见一号出来，反而二号吴凡被叫了进去。“陈艺！”

当陈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他的名字。张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回到刚才的院子，需要穿过一条不太长的走廊。突然，陈艺发现走廊的正中间，明晃晃的放着一锭银子，足足五两之多。陈艺二话不说就揣进了怀里。“这张老爷这个土财主还有点东西啊！居然还懂得考验人性。”

见到陈艺并没有将银子交出来，张强等人也没说什么，只是面色不善的继续对陈艺测试。“少爷出题，此为何物？”

管家张贵指了指桌上的一盆植物。陈艺朝那盆植物瞥了一眼。“辣椒，居然是辣椒！”

陈艺心头一阵狂喜，昨夜一顿如同猪食的晚饭，让他实在难以下咽。有了这个辣椒，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盐的使用。陈艺抑制心头的狂喜：“此乃辣椒，味道辛辣，可入药，也可入菜？”

“信口雌黄！”

少爷张衡随手将辣椒连带叶子摘下两颗，别在头上。“此物名为番椒，据说是从海上传过来的。种于盆中，可作观赏之用，佩戴于身，可作为装饰之用。”

陈艺一阵无语，最早传过来的辣椒用途如此奇葩，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陈艺还是不死心：“味道真不错，要不你尝一颗？”

且兰城的冬季阴冷潮湿，辣椒在如今缺盐的情况下，无疑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好大的胆子！”

张强暴怒起身。“城中有人误食番椒，腹中立马绞痛不止，嘴唇发红肿胀。你竟敢让我儿尝试？”

“这他娘的是误食了多少啊？”

陈艺也不再说话，跟一群固执的人解释往往是没有好结果的。“陈艺，第一轮测试，不合格。第二轮测试不合格！”

管家张贵宣布了结果。“什么？第二轮张老爷都还没提问，就不合格了？”

陈艺满脸疑惑的看着张强。却没人搭理他。张强被张管家带到了柴房，等待第三轮的陈述。第一轮的学子和第二轮的吴凡也在里面。陈艺赶忙上前：“吴凡，你们回答得怎样？”

吴凡还是没有理会陈艺，倒是第一个学子热情的回答了陈艺的问题。“少爷拿出的植物我没见过，所以不认识，张老爷的银子还给他就算通过了。”

“原来如此，张老爷的问题果然是这个。”

陈艺也并未慌张，那五两银子之所以不交出去，陈艺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这时，一旁的吴凡突然开口：“陈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你分明不认识番椒，还故弄玄虚说成辣椒。”

“不告而取谓之贼，贪小利而忘大义，枉你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

“亭夫子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我等耻与你为伍。”

吴凡说完负手而立，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转过身不再看陈艺一眼。一番嘴炮将陈艺批得体无完肤。陈艺也分不清吴凡是装逼，还是圣贤书把脑子读傻了。陈艺喃喃：“你懂个屁！要不是老子刚从少管所出来，你这样说话，估计少不了去医院躺几天。”

时间一点点流逝，六人的前两场测试都已经结束。陈艺六人重新回到院子。“吴凡得一分，刘浩得一分，方桓得两分，……陈艺零分。”

“那人竟然一分没有，笑死我了。”

“他还以为真的能在张老爷府上能捡到银子，我在府上当了三年丫环，连一个铜板都没捡过……”“还妄图蒙混过关，把番椒说成辣椒……”“他说番椒可以吃，真想喂他两个尝尝……”四处讥讽之声不断。陈艺没理会众人嘲讽，反而对得了两分的方桓有了一丝兴趣。张老爷的测试，明显是送分题。可方桓竟然连刚传入武国的番椒都认识。“陈艺，第三题你不用陈述了，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侥幸得了一分，也没有机会了。”

老管家张贵直接就宣布陈艺死刑。陈艺可不那么认为：“张管家，万一第三轮张老爷对他们的陈述都看不上眼，他们几人也不过一分，我还是有机会的。”

除了方桓的四人，杀人的目光向陈艺投来，显然不满意陈艺小看他们。“冥顽不灵，你自取其辱，我也没办法了。”

张贵怒挥衣袖，退了下去。众人依次上前，开始了最后的陈述。第一人：“我自幼家境贫寒，却勤学不辍……”第一人足足说了一炷香的工夫，说完还不忘挤出几滴眼泪。“典型的卖惨类选手，失败！”

陈艺已经给出了评价。吴凡上前接着说道：“昔年，尧舜禹汤，仁爱治国，百姓安居乐业。夏桀商纣，昏庸无道……”洋洋洒洒万字，从尧舜禹汤，到如今武朝立国，吴凡慷慨激昂的陈述下，陈艺也对他博学感到佩服。“华而不实，假大空，依旧失败！”

陈艺仍然给出了评价。陈艺也明白了，“刚才在柴房里，吴凡那货绝对是为了装逼，秀出他的优越感，才对自己一番挖苦，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接下来两人陈述也平平无奇，让陈艺提不起兴趣。见只剩下陈艺和自己，面容清秀的方桓这才缓缓开口：“少爷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聪慧而勇敢，上敬天地，下孝君亲，容貌独绝，世间无二……”“人才啊，人才啊，人才啊……”陈艺心中忍不住对方桓竖起大拇指。少爷张衡一脸不好意思的挠头。张强左手不停地抚摸着山羊胡子，满心欢喜，老怀安慰。“说得真好，不错，不错……很符合实际情况！”

吴凡满脸不相信，“你儿子在书院的名声你都从来不过问吗？这么恶心的恭维你是真心接受么？”

“然而学业不精，我苦思冥想之下，得出原因有二。”

见张老爷期待的神情，方桓继续说道：“其一，我且兰城地处边陲，百姓缺衣少食，故学风不甚浓厚，以致少爷无心学习。”

“妙啊！张衡明明就是自己不学好，愣是被你说成大环境学风不好。这样父子两人听了心里都会非常受用。”

陈艺无比确定，“方桓此人肯定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

“其二，少爷上无兄长，下无弟妹，内心难免孤寂，学习无相互比较之人，故不能相互促进。”

方桓突然拔高声调，“故方桓愿意成为少爷书童，常伴少爷左右，共同进步！”

看方桓说得口沫横飞，张衡还是忍不住接了一句：“那个，那个其实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只不过已经嫁人了。”

方桓面色如常，躬身行礼。心道：“嫁人了你还拿出来说个锤子！”

陈艺不得不承认，方桓的陈述很有煽动力。先是一番彩虹屁，拍得父子二人心花怒放。在父子二人高兴之余，紧接着指出问题，关键是指出的所有的问题，还不是由张衡本身不学好造成的问题。最后一句更是点睛之笔，辅佐少爷，共同进步。一气呵成，天马行空。陈艺心中暗暗可惜：“要是没有我，这番陈述，你方桓当之无愧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