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叶流进入了梦想。　　依稀中，他似乎听到母亲在叫他。　　“流儿！流儿！”

声音渐进渐远。　　“妈！你怎么来了？”

叶流眼前的母亲居然是扎着马尾辫，就跟相片里一样年轻。　　“傻孩子，我来看你啊！”

“看我？”

“对啊，我来看看我的宝贝儿子长高了没有。”

“妈，我都多大了，还长高啊。”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一样，叶流不耐烦地说道。　　“你多大都是妈妈的好宝宝，你要记得平时要按时吃饭，不要太累着自己。”

“知道了，妈。”

“那我走了。”

“你去哪啊？”

“我要回家了。”

“妈，这不就是你的家吗？妈......”　　任叶流怎么喊着刘灵云都跟没听到一样，只朝着他笑，并离开了他的房间。　　叶流很着急，一直喊着，但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胸口感觉压着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透不过气来。　　突然，叶流猛地惊起了，才知道刚刚是在做梦。　　他摸了摸额头，满头的大汗。　　刚想看下到了几点的时候，突然，刺耳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看了下手机屏幕，显示此时正好是凌晨4点。　　见是护士小蔡打来的，便赶紧接起了电话。　　对方传来了急促的声音：“叶流，赶紧来医院，你妈突然不行了。”

“什么情况啊？”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吧。”

叶流来不及想别的，赶紧拖着鞋子就往外跑。　　晚上打车也不好打，20分钟后，叶流才到医院。　　但叶流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刘灵云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刘灵云是小蔡送来抢救室的，她见叶流不在，就在抢救室外等他。　　叶流气喘吁吁地问道：“怎么回事啊？晚上我走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嘛。”

“对不起啊，叶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蔡明显也吓到了，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之前阿姨还是好好的，晚上12点的时候我还去看了下她，看着睡得挺好的。　　但3点多的时候，她临床的病人突然按了铃说是发现你妈情况不对，我去看了下，发现你妈就意识不清了，呼之不应，我就联系了医生，然后给你打电话了。”

“怎么会这样啊！”

叶流听到这里，捶胸顿足，他后悔自己回家了，没有在母亲身边。　　“叶流，你先别急，先等等看吧，或许阿姨会没事的。”

叶流知道这是安慰的话，像刘灵云这种刚做不久开颅手术的人，最怕再次昏迷。　　他知道着急也没用，更加没有资格责怪小蔡。　　“知道，我没事，你那边还在值班吧，就先过去吧。”

“好，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吧。”

小蔡走后，叶流慢慢联想起了今天回家前母亲跟自己说的话就很奇怪，话也特别多，还有刚刚做的梦，他感觉很不好。　　之后的每一秒对叶流来说都是煎熬的。　　终于，在20分钟后，抢救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怎么样啊？”

“实在抱歉，病人已经在5点10分的时候走了。”

医生面色沉重地说道。　　此时一种悲切的思绪无比猛烈地刺痛着叶流的心。　　昨天晚上他还跟母亲聊理想，谈人生，转眼间就走了，而且他还没有亲眼送走她。　　叶流恨自己为什么昨天一定要回家住，为什么没有陪在母亲身边，他似乎想大骂自己，可是没有发出声，想哭，但是眼泪没有。　　他就这样，冷静且匆忙地给母亲办理好相关手续。　　早上8点多了，一切都办妥后，他才回到病房收拾母亲遗留下来的东西。　　隔壁病友见到叶流也慌忙向他打听消息。　　“我妈早上5点多的时候走了。”

“哎，怎么会这么突然啊。”

叶流没说话，只一个劲的收拾东西。　　“小伙子啊，别太难过了，人生不过匆匆，其实只是早晚的问题，你好好保住自己。”

“阿姨，谢谢，我明白。”

“对了，你到抽屉里找下你妈妈的手机。”

“手机？”

“对，你妈手机里有给你的录音，之前她跟我交代说以后要是她在医院有什么事情，就让你拿回去听听。”

于是叶流赶紧翻开抽屉，果然在最里面发现了手机。　　他慌忙找到语音。　　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流儿，你要是能听到这个录音可能我已经不在了，你不用太过伤心，人都要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坦然面对就好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自己感觉不太好，本来想手写一份信给你的，但是我现在手也不行了，只好让小蔡教我用录音了。　　你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如今长大了，我知道没有我在你也会过得很好，只可惜，我见不到儿媳妇和可爱的孙子了，不过记得见到他们帮我问声好，我会在天上保佑他们的。　　家里的房子是你外公外婆留下的，两个舅舅都很善良，但是我们也不能没有良心，我存折里有些钱，你分成四份，一份留给你，一份留作办丧礼，其他两份给你两个舅舅。等你有能力自己买房子了，这房子就卖掉，钱也分给你两个舅舅吧。　　丧礼一切简办，也不用花那个钱，直接把我的骨灰一半放在你外公外婆身边，一半撒到林州大桥段的林江里。　　唉……没想到会这么快跟你说再见，你奶声奶气地叫我妈妈的样子还依稀在脑子里，感觉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有时候感觉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妈妈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早早结婚，婚姻也不幸，工作也没什么建树，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培养了你，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跟妈妈一样，你一定要比妈妈勇敢，不要等到跟妈妈这么大的时候才悔恨。　　记住，无论你将来做什么决定，你一定要不忘初心，跟随自己内心深处走，不要被外界的眼前的利益所诱惑，妈妈没什么本事，给不了你什么，一切都只有靠你自己了。　　流儿，妈妈就先走了，我去天堂找你外公外婆，不能再陪你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保重身体，按时吃饭，不要太累着自己，妈妈永远爱你。”

听完录音后，突然间，叶流直接坐在了地上，这几周一来一直闷在胸膛、压在心底的悲伤就像是洪水泄闸一般一涌而出，他自己缩成了一团，就像是被母亲丢弃的孩子一样。　　那个一直保护他、爱护他的母亲，已经走了，他不再是个孩子了。　　正好这时，小蔡走了进来，她看到了这个场景，也是惊呆了。　　叶流赶紧擦掉了眼泪，站了起来。　　“叶流，请节哀顺变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真是不好意思啊，是我没能帮你照顾好阿姨。”

“没事，这事情跟你没关系。”

“阿姨的床位我没动，就等你来了再收拾。”

“最近这段时间谢谢你了，我妈也没什么东西，重要的我都拿走了，其他的你都扔了吧，我先走了。”

“阿姨什么时候办丧礼跟我说下，我想送她最后一程。”

蔡霞缓慢地问道。　　“嗯。”

叶流点点头便走了。　　蔡霞看着叶流的背影，想开口喊叶流，最终还是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