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的手都抖了，这真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是她老眼昏花？！小阿玉看到阿奶半天没说话，以为是不相信她，有点小委屈。　　她努力把瘪下去的嘴巴提起来，抿了抿，伸出手，打算再表演一次。　　“好了，阿奶知道，你没骗阿奶。”

王老太太忙拉住小阿玉的手。　　娃娃手上又没拿什么东西，却能倒出小半碗的水来，这足以说服她了。　　目光有些纠结地看着夜壶里的水，王老太太一咬牙，把夜壶提起来，直接端出屋子。　　王家人看到老太太出来了，全都伸长脖子去看，却见她手里提着个夜壶？！　　乡下人家不会特别讲究，但也很少白天就把夜壶端出来的。　　“娘，您把夜壶端出来做什么？”

王传满最先问。　　王老太太没好气道：“给你喝的，要不要？”

王传满：“……”　　老王头有些不赞同：“都快吃晚食了，你把这玩意儿提出来做什么？”

也不嫌吃不下饭。　　“耽误你吃晚食了？”

王老太太把手里的夜壶一扬，“再咧咧，老娘就让你刷！”

老王头撇过头：“懒得理你。”

看见其他人也望过来，王老太太直接假咳一声，大家忙作鸟兽散。　　生怕下一个挨骂的是自己。　　王老太太提着夜壶走出去，先是来到小阿玉拔黄豆藤的地方，想要直接把水倒在野草上。　　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有效果。　　小阿玉亦步亦趋跟在她旁边，王老太太一看小家伙盯着她的手，就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　　干脆去鸡圈里把粪桶提出来，夜壶里的水倒进去后，又提到前面的水渠边，用粪瓢舀了半桶水，混在夜壶的水里。　　“阿玉，你还有没有黄豆？给阿奶几颗。”

王老太太看着小阿玉的小豆豆，那里面可有不少豆子。　　小阿玉埋头翻小兜兜，抓出一把豆子来。　　有芸豆，有黄豆，还有几颗花生。　　都是生的。　　王老太太一样拿了几颗，在一棵树的后面，随意刨了一个坑，把豆子撒进去，倒了一瓢水。　　“这样就行了？”

王老太太问。　　小阿玉点头：“嗯嗯，浇一浇，长得高，没有虫虫喔。”

“好，那我们就等豆子长高高。”

王老太太把粪桶放在旁边，扯了两片芭蕉叶，遮在上头。　　“阿奶，给它喝一点吧。”

小阿玉指着被掐了芭蕉叶的芭蕉树。　　“好，依你。”

王老太太不觉得有什么，又给芭蕉叶浇了两瓢。　　先去水渠里把手反复洗了，又洗了一遍夜壶，这才带着小阿玉回去。　　王老太太和小阿玉出去种豆子的时候，刘氏也把王传满拉到了房间里。　　刘氏问：“你们把阿玉救回来时，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什么特别的事？没有吧。”

王传满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他一天都在埋头干活。　　刘氏觉得阿玉身上藏了秘密，尤其是她掉进蛇窝以后，亲眼看到阿玉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堆果子。　　要不是她把果子撒进蛇窝，可能她已经葬身蛇腹了。　　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可要是有谁闯进它们的地盘，那基本就要不死不休的。　　蛇放过了她，又针对性地找山阳村人麻烦，因此她怀疑阿玉的身份不一般。　　又怕其他人知道了，会对阿玉不好。所以婆婆问起的时候，刘氏故意藏了一半。　　当时王五郎也在场，只是他没看到阿玉的动作，王老太太自然也会问王五郎。　　刘氏说一半真话，和王五郎的也对得上，也不怕婆婆怀疑。　　“啊，要说特别的事，还真有一个。”

王传满说，“我和大哥回来的路上，遇到两个骑马的人，在积雪地里也跑得飞快，那马应该很不错，跑得一点儿不黏腿——”　　刘氏打断他的发散：“那两人在哪里出现的？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们动作很霸道，我还被撞了一下，他们急匆匆就走了，连头都没回。后来，又走了一阵，我们就发现地上有个包裹，当时还以为是那两人掉——”　　说到这里，王传满忽然反应过来，“阿玉是他们扔的？！”

刘氏简直要叹为观止了，她相公是要多迟钝，才能现在才发现不对！　　很明显，阿玉就是那两人丢的。　　能骑得起马，说明家境不会很差，包裹阿玉的襁褓，布料虽然半旧，也是他们咬牙都舍不得买的。　　也证明丢阿玉的人家，肯定不是像他们这样的贫苦人。　　“那，以后会不会有人找到我们村上来，要把闺女带走啊？”

王传满扎扎实实紧张了，他可喜欢这个闺女了。　　现在每天干活都有动力，被他娘骂也觉得美滋滋的。　　他可是他们家唯一有闺女的咧！　　刘氏深吸口气，忍住想拧王传满耳朵的冲动：“人家都丢了，肯定不会再找回去。”

更何况，在那样的情况下把孩子丢在外面，就等于是要杀人灭口。　　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多，还动不动就乱杀人的！　　这事，刘氏之前其实也想过无数遍了，但她已经认定阿玉就是他的女儿，谁也不能抢走。　　“总之，你别到处乱说就行了，尤其是不能跟村外面的人说。”

王传满重重点头：“行，我知道了。”

而大房的两口子，此时也在担忧着。　　冯氏低声对王传富道：“相公，阿玉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咱们要不要跟娘说说，把不太对的地方给瞒下来？”

王传富也没什么大智慧，他就像是最普通的乡下庄稼把式，小时候听爹娘的，长大了也听爹娘的，成亲了听媳妇的。　　跟他爹一样，除非需要他站出来主事，否则他是不拿主意的。　　“你去跟娘说说吧，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说。”

主要他真的怕他娘。　　他娘是要动手揍人的，媳妇们被骂那都是嘴上叨叨，他们这些儿子孙子，可都是又要被骂又要被打。　　疼倒不是特别疼，但很丢面的嘛。　　冯氏点头，顺手拿了要拿的东西，又要去厨房继续忙活：“行，等我把手上的事做完了，再去跟娘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