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哪个张大人?”
胡老太爷他们没去县城,自然也就不知道张展是个官。胡村长道:“就是之前来给我们发赈灾粮的那个张展,就是张大人不知道是个什么官,但是我看县尉大人对他态度挺温和的,想来应该跟县尉大人差不多吧。”
众人就在心中想,哦,那估计是别的县城的县尉吧。 反正是比衙役捕快更厉害的官。 王老太太懒得解释那么多,直接道:“张大人说,帮忙查了阿玉的身世,查到阿玉是被家人恶意遗弃的,说是她那双眼睛不祥。”
“我呸!怕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还怪到孩子身上!”
马家族长听到这话,直接呸了一声。 他们村虽然也时常神仙神仙地念叨着,但从未因这等原因就将孩子丢了的,更别说丢在暴雪后的深山里。 这就是想让孩子死,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 造大孽了! 胡老太爷也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们就这么把阿玉丢了?”
胡家族老最是纳闷,“若要我说,阿玉更像是福星,你们仔细想想,这次要不是阿玉,我们村要损失多少人,说不定也沦为第二个山阳村了!”
在阿玉被捡来那时,各家各户已经是勒紧裤腰带,最多再撑上两天,大家就要崩溃了。 要不是那条巨蟒缓解了部分饥荒,他们说不定,真要被山阳村带进沟里去。 “总之,张大人说,阿玉原来的家人想的就是要阿玉别活着。”
王老太太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对胡村长道,“阿玉本就年幼,身体娇小,我们给她报的两岁,那边的主簿也并没有说有什么不对。”
这时候要是再去更改,人家免不得要问为什么连孩子的年龄都能弄错,再扯出个捡孩子、收养孩子来。 说不定就被他们原本的家人知道了,要是他们再丧心病狂一点,追着过来要孩子,再把孩子给丢到哪个深山老林…… 众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人性之恶,他们不是没见过。 “既如此……”胡老太爷没接着说下去。 胡家族老直接摸一把胡子:“什么捡来的,那孩子不是你四儿媳妇自个儿生的么?按理说,这都进门第三年了,闺女两岁,刚合适的,你说是吧,老马?”
旁边的马家族老面色一僵,看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嘴巴张了又张,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他干脆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胡族长在后面跟着问:“马老太爷,你看这——” “这什么这?他们老王家的小孙女怎么样,关我屁事!”
马族老愤愤然,脚步加快,转眼就离开了。 胡村长:“……”你干脆直接说,阿玉是老王家亲生的得了! 等他走了,王老太太才问胡大夫:“是不是大夫都能看出,孩子到底是几岁?”
“并不全是如此。”
胡大夫毕竟只是一个乡下大夫,见识有限,于是他只能斟酌着说,“曾经教我的老大夫说过,只要正儿八经学了医术的,大多也会顺便学学如何摸骨龄。不过,等孩子到了7岁过后,骨龄就不那么好测了,也做不得准。”
王老太太记下这话,倒也没再多问其他,而是给了胡大夫一钱碎银,对他道:“我们阿玉身子骨有些弱,你看着给她开些什么药给补补。”
胡大夫收了碎银子,就要回家去开药方。 他没打算多挣王家的钱,只不过算了成本价,给阿玉开了有药效又不至于太贵的,怕孩子觉得苦,还给加了些甘草。 小阿玉跑回家后,发现馒头才蒸上锅,距离蒸熟还有好一会儿。 她打算去找阿娘要点吃的,给阿奶送过去,王五郎就从外面跑了回来。 “阿玉,今天犁田的好多,我们去捡泥鳅!”
王五郎又笑嘻嘻喊她。 小阿玉还没回答,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忽地问:“你就是阿玉吧?”
小阿玉回头,看到竹篱笆外面站着的人,其中有两个是大人。 一个约莫三十,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背上还有一个被捆起来的小娃娃。 另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肚子圆滚滚的,正一手撑着腰,一手撑着竹篱笆。 小阿玉看了又看,觉得他们一点儿也不眼熟。 【宝快走,这是陌生人!】 遇见陌生人不能说话,要找大人。 这是团子经常对她说的话。 小阿玉扭头就走,一下子撞到了跟过来的王五郎,两个人双双倒地。 “哎哟!阿玉,你没事吧?”
王五郎顾不得自己摔疼的膝盖,忙去拉小阿玉。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都出来看,发现了外面站着的几个人。 看见老王家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两个妇人眼里有明显的畏惧。 年轻妇人甚至想直接退走。 年长的那个却是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朝着阿玉跪下去,额头“砰”地装在地上,吓得大家面色大变。 好端端的,这是咋的了? “这位姐姐,你——” 刘氏刚开口,那年长妇人就呜咽着,一叠声地喊:“阿玉,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吧!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年长妇人脑袋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还扯着一旁的小男孩也下跪。 小男孩极为不情愿,眼里还恨恨的,盯着正在努力爬起来的小阿玉。 年轻妇人也扶着竹篱笆缓缓跪下,却是未语泪先流,望着阿玉说:“阿玉,看在我未出世的孩子份儿上,你饶了我们吧。”
【这怎么回事?】别说是小阿玉了,团子都懵了。 这什么操作? 小阿玉有些被吓到了,转头就往刘氏身边跑:“阿娘,我怕!”
这些人吓到她了。 王传满看到闺女被吓到了,直接往前一站,手里的柴刀“咔”地一下,砍在旁边的枯树根上。 “你们这是来我们家闹事来了?你们哪里来的?做什么的?跟我们阿玉在说什么?说!”
年长妇人被吓了一跳,连嘴里的话都停了,只是泪还在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老王家怎么她了。 好半晌,年轻的妇人才说:“我们是山阳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