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关玖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快要睁眼时,第一感觉就是冷。 怎么回事?窗户忘关了吗? 耳边传来喧杂的声音,身子被颠簸的快要散架了,关玖玖睁开眼,意识还有点迟钝,她心里惊了一下,该不会被绑架了吧。 她抬头望去,看到沈迟锦坐在她的身边,关玖玖突然安心了。 沈迟锦微垂着眼睛,手指尖有意无意的缠绕着她的碎发。 “还有半个小时,你可以再睡一会。”
关玖玖朝左边的车窗外望去,此起彼伏的大山延绵不断,旁边还有一辆破旧的白色小巴车行驶而过。 她忽然觉得无比的熟悉,呼吸窒住。 “这里是红星村。”
沈迟锦捕捉到关玖玖眼睛里的那一抹光亮,心情也活泛起来了。 关玖玖心脏怦怦直跳,额头不自觉贴上了冰凉的车窗。 “你之前来过了?”
沈迟锦微微颔首,“是啊,某个小没良心的放我鸽子,一放就是一年。”
在关玖玖没失忆之前,两个人约好要一同去山村里看望孩子们,结果谁也没想到参加颁奖晚宴后就出事了…… 红星村的村长首当其冲地上前迎接他们。 关玖玖一下车,目光越过他,看向了他旁边精朴素老实的中年男人。 “校长。”
校长笑逐颜开:“关老师,好久不见了,沈先生,别来无恙。 我代表我们全体师生还有红星村的村民欢迎你。”
关玖玖有些想哭的冲动。 当年若不是在校长的支持和鼓励下,她可能早早就辍学了。 童年的记忆对于她是晦暗和惨淡的,因此每当得到好心人的帮助,都格外的鲜明。 “关老师,这是我们新修的教学楼。”
校长抬手指向矗立在村子里与众不同的两栋新楼房。 墙壁用红色和白色的瓷砖覆盖,周围是几棵高大粗壮的柏树围绕。 透过一扇扇明亮的玻璃窗,能看见正在知识海洋中遨游的孩子们。 …… 真好。 关玖玖还记得,她在红星村小学教书的时候,教学楼还是漏风的土砖土瓦,一长排盖过去,没有操场,没有围墙,更没有学校大门这种东西,很多孩子上课上到一半还会跑回家给大人帮忙…… 但当时的她已经很满足了,比起呆在孤儿院望着四角的天空,在学校要好上千倍万倍。 校长的另一侧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你好,我是红星孤儿院的新任院长。”
她朝气勃勃地和关玖玖握手. 关玖玖愣了两秒,院长换人了? “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去大城市发展,要留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女院长:“因为我也希望能成为像关老师这样的人,不忘初心。”
一阵风吹过,关玖玖望着周围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感觉像是在梦里一般。 他们一行人走进学校,参观新建的教学楼,图书馆和食堂。 “都是你捐的?”
喉咙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搅。 沈迟锦这个人,看似带着锋芒和疏离冷漠的气息,但人好心善,关玖玖只是随口一提的事,他也能记在心里。 “小钱。”
关玖玖忍不住笑了。 在逛完学校后,他们又一起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彻底翻修后,焕然一新,走到门口的关玖玖险些没有认出来。 以前熟悉的小秋千和跷跷板都已经不见了,换上崭新的游乐设施,泥土地面也重新铺上了简约的大理石。 大门左手边的一棵桃树还在,被作为重点保护对象围了起来,周围还有木栅栏包围着。 发现关玖玖要靠近,一旁跳绳的小女孩认真地说,“老师说了,这棵树不能乱碰。”
“我不碰,我只是看看。”
关玖玖笑着摊开手,凑上前端详一看。 记忆里,她还悄悄在树上给神秘人留下过字迹。 ——你明天还会来吗? 在此时看到儿时稚嫩的字迹,关玖玖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字的下方还赫然出现了一排新鲜的小字,年份远没有上面残留的久远。 ——不来了,以后都不来了,祝你幸福。 关玖玖愣了愣,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曾经内心漫长的悸动,她和那个神秘人互相陪伴了那么久,几乎脑海里还能想象到他和她相处时的每一段记忆……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男人的呼吸,有些热,落在脖颈处,关玖玖收回思绪,看向沈迟锦,这一刻突然就释怀了。 有些陪伴注定要在某个时间点告一断落,再将把手中的交接棒传递下去。 而她找到了足以代替的人选…… 沈迟锦睫毛轻轻颤抖,一下一下,落在关玖玖飞快跳动的心跳上。 关玖玖找了一把小刀,在桃树上刻上了一句话。 ——愿你也是。 …… 晚上山里的温度骤降,山风刺骨。 孤儿院新任的院长很热情,非要拉着关玖玖和沈迟锦在他们孤儿院过夜,房间里的火盆燃了起来,几个人围着暖手。她前前后后忙完,给关玖玖和沈迟锦做了一顿饭,饭菜都很一般,但两个人都没说什么。 吃完饭,关玖玖穿着院长借来的大袄,在走廊里溜食。目光所及的每一处角落,虽然都已重新装修过,依旧能给她带来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临到走廊的尽头。 关玖玖停下脚步,脸色有些发白。 门上挂着一厚重的大锁,但她脑海里深处的记忆,让她无法忘怀。 小时候,陈芝眉不知何种缘由,处处为难针对她,这间房就是经常体罚孩子的地方。 关玖玖微微瑟缩了一下身体,尽管她长大了,但那份恐惧仍然保存着。 条件反射般,她想要转身掉头,正好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走,进去看看。”
沈迟锦掏出钥匙,就要去开门,关玖玖胆怯地扯着他的袖子。 “我们还是走吧。”
她心里很忐忑,强装着淡定,怕被沈迟锦发现异样, 咔嚓一声。 房间门开了。 关玖玖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她伸出手捂着眼睛,一眼都不敢朝里面看。 “睁开眼。”
沈迟锦拉着她进到房间,“相信我。”
关玖玖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手指勉强开了一条小缝隙,她从缝隙里看去,房间里全部是满满的相框,相框里的主人公,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