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天空暗得像一块脏抹布，整座联翔大厦阴沉沉的。　　羊元庆敲了敲门，走入董事长办公室，“柳总，徐磊的辞职信拖了快五天，我们批不批？”

“竞业协议他签了吗？”

柳传智收回看天的眼神。　　“签了，相当干脆。”

羊元庆把辞职信递了过去，“毕竟跳槽去的是东陆搞网购，跟联翔的业务并没有直接的冲突。”

柳传智眉毛禁皱，眼神里透着一丝狠厉。　　这个陆飞，从一开始抢注域名就不光要他们的钱，还特么想挖他们的人，可真是个小可爱。　　“我倒想不明白徐磊为什么这个节骨眼跳槽，如果是飞购网刚融完A轮，我理解。”

羊元庆扶了扶眼镜，困惑不已，“可现在收购了那家企鹅……”　　“这个企鹅做什么的？”

柳传智得知就是开发QICQ的公司，挑了挑眉，“小孩子的玩意儿，联翔投资部没有投吧？”

“没有，连门槛都不让进，这个根本不挣钱！”

羊元庆笑的跟荷花绽放一样，“外面都在等陆飞的笑话，互联网寒冬，看他怎么支撑这两个烧钱的无底洞。”

“徐磊有这么傻嘛？我看不见得吧，他这几天除了见过那个陆飞，还见过谁？”

柳传智问羊元庆，他不知道，又喊来秘书去调查，不一会儿就带回答案，让人更加诧异。　　“跟中移动的李总打高尔夫？一场高尔夫，就突然想要辞职？”

秘书弱弱道：“还有，徐总离开前托我给您带个话，移动有一个计划，FM365想盈利的话，可以找这个李总。”

柳传智看了眼羊元庆，彼此对视。　　FM365可是联翔的一块心病，投资非常大，在港交所融资到的28亿港币，就砸了FM365一个亿，本打算炒一波互联网概念，推动股价，结果正撞上互联网寒冬，计划破产，前期投入的几千万白烧了。　　懂了，这是一笔交易，一个点子换徐磊，好聚好散，谁也不欠谁！　　这个主意肯定不是他想到的，又双是那个陆飞！　　怎么特么老是你？　　柳传智背过身，双手叉腰，望向灰不溜秋的天，仿佛要下雨。　　“那就批了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走的人想留也留不住。”

……………　　“我是飞购网的副总，徐磊。”

徐磊还没有走完联翔的离职程序，就被陆飞不厚道地拉来见今何在。　　一坐下就一声不吭，默默地看陆飞骚言骚操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什么“猪八戒是天庭的卧底”、“取经团队打死的几乎是没背景的妖怪”、“狮驼岭尸堆800里佛祖视而不见”……　　这套后世键盘大神概括的西游阴谋论，他听的一愣一愣的，怀疑人生。　　这真的是我看过的《西游记》吗？我特么好像白看了！　　今何在也张了张嘴，这丫的脑洞怎么比我还大？　　立马被深深地折服，引为知己，就差笔给你，《悟空传》后续你来写！　　“那么我们就这样定了，稿费按码洋（定价*印数）的8%来算，首印5万本，京都大学出版社校正出版。”

陆飞的诚意满满，今何在爽快答应。　　一般可只有畅销书作家出版的稿酬，能在码洋的8%以上，一本单价20块，五万本能拿8万，再加上8万的全版权费，足足16万。　　何况，出版社可是京都大学！　　“明年三四月的时候，就等大作上市。”

陆飞握了握今何在的手，笑脸相送，随即转脸面向徐磊，把这件事交给他来跟进。　　毕竟，在联翔负责品牌营销，营销这块铁定在行，而《悟空传》想上市大卖，还得营销炒作。　　“没问题，我也可以熟悉整个飞购网是怎么运作的。”

徐磊会心一笑，知道这是重担，也是大礼，虽然他以联翔部门经理，空降到飞购副总，无可争议，但想要真正服众，必须拿出硬邦邦的成绩。　　“这个忙完，我再把在移动梦网的卖家通、买家通转给你负责。”

陆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到办公室。趁着煮茶的工夫，把鹿化腾发来的QQ2000内测版本打开，界面设计脱胎换骨，风格、功能俨然有后世的那味儿。　　头像，签名，状态栏……　　尤其是等级，星星，月亮，太阳，不住地回想起当年QQ24小时挂机升级的日子。　　他捣鼓一会儿，茶壶咕噜咕噜发出沸腾声，壶口冒出缕缕白汽，一边倒茶，一边打电话。　　“老鹿，怎么没有超级会员？”

“陆总，超级会员上线了半个月，开通的人实在太少，毕竟一个月10块、20块，用户们嫌贵不买帐。”

鹿化腾等人聚集在办公室，隔着电话，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考验生死的时刻不远了，30万美刀只够烧两三个月，再赚不到钱，企鹅真的要冻死在寒冬了。　　“那是超级会员还不够有吸引力，可以跟QQ等级挂钩，凡是超级会员，就能比普通用户在线获得的活跃值更多，升级更快，而且离线也可以获得活跃值。”

陆飞作为过来人，太特么理解QQ用户的想法，大多数会像老黄牛，勤勤恳恳地挂机，但总有那么小撮人，就是急性子，喜欢弯道超车。　　“QQ占据的是社交赛道，既然是社交，就少不了圈层，少不了三六九等的等级分化，有等级，咱们就做等级对应的服务……”　　“陆总，你真是天（心）才（黑）。”

鹿化腾立刻茅塞顿开，甚至还举一反。　　QQ等级可以跟超级靓号也来一个捆绑，不单单能定制QQ号，刚创立就给2颗星，或者3颗星，一开始就领先在起跑线。　　你太有才了！　　陆飞一个激灵，鹿化腾这可奔着悟道去的，肉眼可见地黑化到“不充钱怎么变强”的波尼鹿。　　他清清嗓子道：“移动梦网业务，准备的怎么样？”

望着声音外放的电话，鹿化腾五人眼神交流。　　当第一次听到移动梦网时，心情格外复杂，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能搬来中移动破局。　　还能给企鹅、飞购争到俩名额！　　“移动QQ短信已经完成。”

QQ推出的这项业务，就是电脑发一条消息，可以在手机上随时随意地接收，同样的手机发送的信息，电脑也能收到，双向互动。　　其实也就是网络传呼机，移动平台就像传呼台，把两边的信息中转，发送出去。　　这在智能机、移动互联网时代并不稀奇，可放在千禧年，绝对是技术力！　　光这一项，足以让企鹅在互联网寒冬活下去，也多亏如今有一条可靠稳定的支付方式——　　话费。　　手机用户充多少是多少，花多少是多少，看的见，数的着。　　兴许是企鹅5虎将之前寻觅赚钱的路子而不得，一个个全部憋坏了，现在满眼冒绿光，滔滔不绝，说的都是怎么跟移动梦网合作。　　还在聊rmb的事！　　陆飞光听不说，喝着热茶，就在此时，屋外传来陶姚的声音：　　“下雪了！下雪了！”

透过玻璃窗望去，乌云密布，白絮一样的雪团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飞落下来，零零落落。　　2000年12月30日，比1999年来的稍早了一些，这是千禧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最后一场。　　“喂，今何在吗，我卓越的陈念，我想问问《悟空传》的签约考虑的怎样了？”

雷君凑到陈念身旁，侧耳倾听。　　今何在道：“不好意思，陈总，我已经跟飞购网签约了，暂时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怕陆总误会。”

咯哒，话筒响起“嘟嘟嘟”。　　雷君笑容一僵，竟然被飞购网捷足先登。　　天杀的陆飞，怎么特么老是你！　　只见窗外，雪花啊飘啊飘，北风萧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