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腾，悔不当初听你的话啊，能不能卖我个面子？”

　　鹿云软声软语，央求鹿化腾抬一手，就像求章朝阳、丁三石、汪岩，把方兴冬的文章从门户撤掉。

　　鹿化腾在电话里勉为其难道：“行，以后少跟周宏祎学，还有在QQ转发淘多多链接，不要再发了。”

　　鹿云连连称是，不住地道谢，然后上身往后一仰，心力憔悴地靠在椅背上。

　　椅子，发出嘎吱嘎吱声。

　　花了三天两夜，又搭面子，又花钱，总算把淘多多的负面压了下去。

　　如果任由发酵，“流氓网站+假货集中站+病毒链接”这三连，前期投入的2000万推广费不但打了水漂，还适得其反。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名声已经臭了。

　　洗白，又是一笔花销！

　　他整张脸拧成一团，额头布满黑线，隐约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必有蹊跷。

　　就在此时，蔡崇鑫推门而入，形色匆匆，神情格外地阴沉。

　　鹿云皱皱眉头：“有没有联系到方兴冬？多少钱才肯撤掉所有文章？”

　　“先别管这个，快看电视，看电视。”

　　蔡崇鑫把办公室的小电视打开，频道锁定在央妈2套财经频道。

　　此时的画面中，刘镪东面对着央妈记者的麦克风与镜头，语气严肃道：

　　“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友商会纵容店铺盗用我们飞购网商家的商标、图片？

　　这是比假货更不能容忍的！”

　　鹿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像在说淘多多。

　　记者问：“友商这么干，对飞购网会有什么后果？或者造成什么损失呢？”

　　“对商家的损失就不用说，对以商家利益至上的飞购网，也损失很大，这次双十一活动，本来规模会更大，帮助更多家中小企业塑造自己的品牌……”

　　刘镪东的话，让蔡崇鑫心弦再一次紧绷。

　　“是不是在说我们？”

他不无紧张。

　　鹿云张张嘴，心脏怦怦狂跳，越发觉得在含沙射影淘多多，但他没有证据。

　　就见电视中的刘镪东，咬牙切齿。

　　“因为友商侵权，分走了飞购网为它们导入的流量，也败坏口碑，连累很多商铺没法通过活动要求，不然成交额绝不只1.17亿。”

　　“没有侵权，可能会有多少？”

记者递了个话头。

　　“起码3个亿！”

　　刘镪东凑到镜头前，“还远远不只，这只是直接，还有间接给上游的原材料供应商、生产商，下游的邮政、快递带来的上亿红利。”

　　“这么多！”

　　记者吸了口气，颇为愤慨：“为什么不帮入驻的商家讨个说法？”

　　“我们已经在做。”

　　刘镪东无奈地摊手：“在收到商家的集体委托，正准备动用法律的武器维权。”

　　“刘总，你说的友商，方便透露吗？”

　　“淘、算了，就不公开批评。”

　　刘镪东只说了个字，表情克制，“飞购网作为华夏第一、全球第三的电商平台，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被冠上打压同行、垄断市场的恶名，但面对这么多媒体，我们最后一次警告——

　　友商们，收手吧，否则勿谓言之不预！”

　　记者们属狗鼻子，灵敏地嗅到在火药味里，藏着蛛丝马迹，一丁点线索立马被他们揪住，顺藤摸瓜。

　　电商网站虽多，可“淘”字开头有哪家！

　　“卧槽！”

　　鹿云再也不淡定，立马垂死病中惊坐起，又恐惧，又震惊。

　　“坏了，坏了，真说我们！”

　　蔡崇鑫一个激灵，还特么当着央妈，都直播出去，华夏几亿人都看着。

　　两人面面相觑，匆匆地跑到工作区。

　　此刻，阿狸粑粑上上下下刚连续作战，勉强镇压下淘多多的负面新闻，没等喘口气，又双来一次危机公关。

　　网上，舆论已经沸腾。

　　方兴冬挑起讨伐淘多多的火才被压下，瞬间死灰复燃，而且大有野火燎原之势。

　　四大门户领头，天涯、猫扑等论坛以及bbs，都在给飞购网新闻的评论区下面猜谜——

　　【我赌5毛钱是淘多多】

　　【我赌1块肯定是淘多多】

　　【瑞士勒斯银行本票，价值3000万，这把梭哈淘多多】

　　【爱发带病毒的链接，强制安装还删不掉，卖的都是假冒伪劣，这个流氓网站盗图侵权，不稀奇，一点儿不稀奇】

　　【我见过淘多多的创始人，那面相绝不是好人，几千年才出这么第二个，像小偷小摸，不用演，往那一戳就成，上一个还是陈佩思】

　　【……】

　　阿狸粑粑众人叹了口气，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鹿云又累又气，精神再次紧绷。

　　这可是飞购网，相当于一个超重量级下场，跟一个羽量级拳手打擂台。

　　一个强大的对手不算什么，但有一个庞大到只能仰望的对手，就太让人痛苦了。

　　“给。”

　　蔡崇鑫把手机掏出来，“我们理亏在前，跟陆总道个歉，认个错。”

　　“错？这就大错特错，我们最大的错，就是我们现在比飞购网弱。”

　　鹿云丝毫不觉得侵权盗图可耻，反而觉得如果淘多多比飞购网强，陆飞也会盗图侵权。

　　蔡崇鑫劝道：“不能再让事态发酵下去，还不知道飞购网下一步会怎么做，别忘了易趣网。”

　　“孙正义跟我说过，霓虹人有种道歉叫土下座，但道歉并不等于认错，认错只是示弱苟活，积蓄力量报复。”

　　鹿云一边说，一边摁动号码键，拨通以后，恭敬中透着卑微道：

　　“陆总，我错了！”

　　“咦，鹿老板，你怎么错啦？”

　　那头的语气，格外的天真，格外的无辜。

　　…………

　　电话打了6分钟，鹿云声泪俱下。

　　陆飞翘起腿，大马金刀地坐在逻辑研发中心的办公室，昨天飞达鹏城，后天就率领先遣军团的一支，动身到美利坚。

　　当然，走之前还要见两人。

　　此时，他一言不发，喝着茶。

　　就像教堂的神父听罪徒忏悔，鹿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向陆老爷保证不再犯了，让人马上整顿网站，下架店铺的图片。

　　轻的警告，重就封店！

　　“现在电商是野蛮生长，无规无矩，就更需要我们带头，规范行业，淘多多这种事可不能再犯。”

　　陆飞说话里带着一丝责怪：“你可是西湖论剑的发起人，不该干出这种事。”

　　“是啊是啊，陆总说的对！”

　　鹿云能屈能伸说：“阿狸马上发一则声明，代表所有侵权的店铺向飞购网致歉。”

　　“就不要道歉声明，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陆飞眯了眯眼，“出来混，要讲信义，飞购网说不公开，就不公开。”

　　鹿云气得想骂娘，刘镪东特么说一个“淘”字，不等于公开淘多多！

　　“出来混，有错就要认，错了就改，改了就不要犯，淘多多不会犯第二次吧？”

　　“不会，陆总，我以我的人格和信用担保，绝对不会。”

　　你丫的人格都透支光了。

　　陆飞挂断电话，露出玩味的嘴唇。

　　风水轮流转，前世鹿云打压刘镪东，现在反过来，刘镪东一顿胖揍，欺负归欺负，但彻底消灭是不可能消灭。

　　阿狸粑粑可从软银化了几个亿rmb的缘。

　　淘多多废了，照样能建一个新的网站，东山再起，还不如退一步，一个口碑已经烂了的电商平台，就像被炮击过的废墟，比在平地上建一个，难度更大。

　　思索间，孙红军敲开了门。

　　“陆总，外面有两个人说是你约的。”

　　“没错，让他们进来吧。”

　　陆飞点了下头，把翘起的腿放下，就见从门口走来白永祥和黄彰。

　　前者目光炙热，后者倔强不服。

　　白永祥激动道：“陆总，我们愿赌服输，已经从爱琴离职，什、什么时候加入逻辑？”

　　“你们有竞业协议吗？”

陆飞道。

　　黄彰不屑说，“不用签，爱琴就是一家组装厂，没技术含量，没什么好规避的。”

　　孙红军惊讶于陆飞竟然会招纳他们，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像一对卧龙凤雏。

　　陆飞解释说：“他们是我物色来的产品设计师和工程师，第二代音乐播放器的方案带来了吗？”

　　白永祥应了一声，急忙取出一叠图稿以及文件，“带来了。”

　　黄彰下巴昂的高高的，冷眼相望，自信他们辛辛苦苦磨出的方案，足以惊艳到陆飞。

　　然而，换来的只有一声叹气。

　　陆飞粗粗地看了眼外观，套用lmusic1的模具，不思进取，失败！

　　大容量、高音质，一堆参数纯粹堆硬件，失败！

　　冷光源黑白屏，失败中的失败！

　　方案被批得一无是处，白永祥露出尴尬的苦笑，想辩解几句，但张不开口。

　　黄彰强忍怒意，不服气道：“其它的你怎么说我都忍了，请问黑白屏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不可以彩屏？”

　　陆飞把图稿扔在桌上，不再看一眼。

　　这个态度，这个动作，让黄彰感觉到委屈，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产品。

　　“听歌就听歌，为什么要用到彩屏，完全用不着，无非就是给某些擅长营销的人当噱头，哄骗消费者！”

　　“老黄！”

　　白永祥吓得脸色煞白，这个“某些”再明显不过，不就在内涵陆老爷嘛。

　　“你觉得彩屏没用？”

陆飞问道。

　　“没用，MP3用来听的，不是看的。”

黄彰撇撇嘴。

　　“如果支持滚动的歌词呢？”

陆飞拿起一个茶杯，放在白永祥面前。

　　“歌词？！”

　　黄彰、白永祥双双一震。

　　“如果再支持小游戏呢？”

　　陆飞又拿起一个茶杯，对准黄彰方向放下：“这个，加这个，能不能把钱挣了！”

　　“不……”

　　黄彰想反驳，可理智告诉他——

　　陆老爷说的对！

　　果真推出彩屏mp3，那么继NADA闪存 mp3之后，又是对整个MP3市场再次洗牌。

　　一些中小品牌的黑白屏MP3会被淘汰出局，而剩下也会被彻底挤压到中低端市场。

　　永无翻身可能！

　　白永祥喉咙蠕动，吞了吞口水，死死地盯着陆飞，很想问一句——

　　敢问陆老爷，何方神圣啊？